第45章哥，你真狠心

第二天，顾冕从纪清的住处搬出去，笑着表示：“突然想起我名下还有一栋别墅，离你这儿不远，有时间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纪清应下。

日子重回平静，几天后，沈书正式回来上班。

他站在画廊门口，身姿挺拔，笑起来的时候一边酒窝明显，却再也看不见从前那股稚气。

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得成熟稳重了。

纪清欣慰之余，忽然觉得心疼，然而沈书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纪清想，他终于明白了。

跟罗蛮合作的项目迫在眉睫，画廊从早忙到晚，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任自己沉浸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中，任何可以找顾冕当面质问的时间，都被纪清用别的事占据。

与罗蛮回A城开启项目时，纪清默默做下一个决心——等他回来，一定不会再逃避。

沈书本打算跟他一起去，被纪清以画廊需要为由拒绝。

顾冕作为挂名副总，不定时在，画廊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镇场子，沈书是不二之选。

送别那天，沈书一改往日腼腆，主动上前拥抱纪清。

纪清拍拍他的背，勉励几句，让他多注意休息。

沈书闷闷地应了声，说道：“付总，我等你回来。”

这一次，他难得没有用敬称。

登机之前，纪清给顾冕发去一条消息，跟他说，等他回来，他想和他谈一谈。

顾冕只回了一个字：好。

回到A城，恍如隔世。

薄雾稀疏的天，人们行色匆匆，车流络绎不绝，景象如此陌生。

心中许些压抑，纪清敛眸，对罗蛮道：“我订了酒店，先走了，明天见。”

罗蛮抓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家。”

平静挣脱他的手，纪清直视他的眼睛道：“罗总，明天见。”

“你的名字是纪清，不是付青，这里有你的家，也有我，我不是你口中的罗总。纪清，跟我回家。”他眼神坚毅，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不容争辩，不容置疑。

而纪清只是微笑：“阿蛮，我累了，明天见。”

他转身离开。

一觉睡到自然醒，破晓时分，东方斩露一线鱼肚白，黎明的晨曦，穿云破空，不似昨天那样雾蒙蒙。

上班前，纪清买了束花，来到墓园。

妈妈的墓碑被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杂草，没有枯叶，碑后开了几簇白色小花，被风轻轻一吹，好像妈妈在跟他说话。

他站立碑前，久久无言。

下雨了。

冷雨淋湿身体，纪清却不觉得寒冷。

不知过去多久，一把黑色的伞悬在头顶，挡住针尖般的细雨。

“哥，你终于回来了。”

-

早上的公园，因为下雨的缘故，人流稀少，纪清和纪声面对面坐在凉亭里。

在纪声的身上，纪清仿佛看见妈妈的影子，美丽，强大，光彩照人，好似无所不能。

他长得越来越像妈妈了。

可赌气般一言不发的沉默和那双犹带怨气的眼神，最终让纪清无声失笑，“当年没能跟你当面告别，还在生我的气吗？”

纪声眼神稍稍缓和，“你还知道我生你的气？知道还七年不回来？你不告而别就是故意的，你怕我拦你，不让你走，哥，你真狠心。”

“如果当年跟你告别的话，你会让我离开？”

“不会。”

“看吧，我只能那么做。”纪清无奈道。

“所以你就只给我留下一封信，然后音讯全无，要不是你是我哥，我早就把你绑回来了！”纪声狠狠瞪了纪清一眼，让他明白，这个只差付诸于行动的想法真实存在。

纪清有些心虚，“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我回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你不是跟那个姓罗的断绝关系了吗？怎么这次又跟他一起回来！你们不会又……”

纪清赶紧打断他的话：“只是公司的合作，要在这边开一所画廊，没别的。”

纪声目光一沉，扭头不再看他，“这么说，你还是要离开？”

“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纪清只能这么回答。

纪声哼了一声，嘟囔一句什么，纪清没听清。

“好了，我不生你的气了，你回来就好。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几年才回来一次，否则妈妈还有周管家，我是不会帮你来看他们的。”

纪清道：“我知道，妈妈不是你杀死的。阿蛮在飞机上都告诉我了，妈妈早就知道会遇险，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她说，要死，也得死在自己的手上。”

“纪声，妈妈不是你害死的。你应该也很想她吧？要不然妈妈祭日这天，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纪声皱眉，“你不恨她？”

“我只知道，她是我们的妈妈。”

他沉默片刻，忽的笑了。

“哥，那我呢？我害你失去妈妈，害你失去周管家，害你一个人孤单那么多年，迟迟没有跟你相认，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