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疯子

顾冕的眼睛里充斥着令人心惊的毁灭欲，那属于人类最原始的黑暗，与这双绿色的眼眸格格不入。

所幸，纪清已足够冷静，足够对他的刺激无动于衷。

“是你安排了路卫那场绑架，对吗？”

顾冕唇边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似乎为此愉悦着，“是我。”

“为什么那么做？我们那个时候，都还不认识，你是妈妈的仇家？”

“身处的家族，拥有的势力，让我生来就要接替他们的工作，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最大的原因，应该是那段时间，我太无聊了。”

“无聊到救下一只蚂蚁，然后借由这只蚂蚁，钓到远远超过预期的猎物。他让我失望了，但你没有。”

“那把火，是你放的？”纪清问。

“不是我，你又忘了吗？”顾冕俯身向前，笑容逐渐变得诡异可怖，“是你啊，那把火，是你放的。”

纪清呼吸一顿，几乎脱口而出：“你撒谎！”

“信不信由你。”顾冕重新靠回沙发，神态闲适，语气自然：“那块怀表，可以送给我吗？”

纪清咬了下舌尖，以免自己被他的言语蛊惑，“在A城，派人送来素描，引我去仓库，还有爆炸，留下这块怀表，也是你？”

“你就这么想知道？”

纪清执着地盯着他。

他微微而笑，“如果你能死在那场爆炸里，就好了。”

他的笑容令纪清毛骨悚然。

“与A城的项目，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难怪你要我非签不可…你做这么多，只是单纯地为了让我死？何必那么麻烦，你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

“我说了，我很无聊。怀有目的地接近你，开创这间画廊，耐心与你维持六年的友谊，只为等待你让我彻底厌倦的那一天。”

“可是慢慢的，我明白自己永远等不到那一天了，没办法，只好委屈你死一死，也许到时候，看到你尸体的那一刻，我就会厌倦。”

“可惜，纪清，你辜负了我，你辜负了我期待见到你的样子。”

纪清咬牙：“疯子！”

顾冕嗤笑：“你的身体里，何尝不是住着另一个疯子？只有疯子跟疯子才是一类人，正常的世界，你没资格进去。”

“啊，顺带一提，怀表不是我留下的。说了这么多，可以把那块怀表送给我了吗？”

纪清身体一僵，不是顾冕，那又是谁？谁留下了这块怀表？

他思考着，大脑被众多碎片塞满，无论如何都寻不到答案。

“你要这块怀表干什么？”纪清抬头问。

顾冕则神秘一笑，“秘密。”

“我还没有见到沈书。”纪清毫不退让。

顾冕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纪清很少见到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现在见到，竟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

往日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然而当事人，却面目全非。

他心中涌起一股庞大的悲恸，为没有做任何坏事却自杀身亡的沈书，为曾经当作挚友如今却无比陌生的顾冕，也为从未逃出牢笼的自己，为可笑而荒唐的命运，为努力抓住自由的人生，哀悼着，缅怀着。

无能为力。

他失声大笑，弯下脊梁，捂住流露脆弱的脸庞。

怎么办？

眼泪它不听话，止也止不住。

他不想当一个懦弱的人，可是每一次，他都对他们的不幸束手无策，每一次，他只能被迫接受他人安排的结局。

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从绝望中捞起？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是自由的人生？

难道要…以那颗跳动的心脏为代价，将它再次埋进尘埃，与那些灰烬一起沉眠？

口腔泛起腥甜的血水，提醒他还不能崩溃，至少，要让沈书入土为安。

“他在哪里？顾冕，我要见他。”纪清哑声道。

顾冕起身，笑着打开一扇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如果你想去陪他，乐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