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有人要杀他

几天后，霍音的身影出现在宅子里，纪清以为他是来找他的，可并不是。

他是来找罗蛮的。

罗蛮告诉纪清，他收购了霍家。

霍音说，这是纪声的遗愿。

纪清无话可说，只能保持沉默。

他日渐消瘦，慢慢失去食欲，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一天之中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甚至会产生毫无理由的厌恶感。

度过的每一天，他不知道支撑他坚持下去的力量是什么。

也许是罗蛮，也许是已经死去的纪声，也许是那些回忆。

但他已经不知道究竟是哪些，费力思考似乎也变成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为了不使脑子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声音，他尽可能让自己不去思考任何事，只默默接受。

然而，属于命运的馈赠，终有一天，还是找上门来了。

那一天，他见到了顾冕。

顾冕拿枪指着他，把他带到后山的山崖，纪清无动于衷，没有一点与他交流的欲望，直到，他把手中的枪转向罗蛮。

纪清想上前挡住枪口，却被顾冕抓住，“急什么？他就让你那么急不可耐？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纪清平静道：“可以，让他离开，我跟你谈。”

“他身后那些人可以离开，但他，不可以。纪清，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是真相的一环，让他离开，那该多无趣啊。”

罗蛮带来的人遵从罗蛮的吩咐全部退下山，罗蛮站在悬崖边，面目沉静道：“你想要什么？”

顾冕没有理会，对纪清说：“叫他出来。”

“谁？”纪清问。

“别装了，当然是你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你们是什么关系？”

顾冕露出笑容，毫不避讳道：“他说，有人要杀他，所以，我们做了一个交易，我帮他活下去，他把你交给我。”

“因为你的缘故，他永远无法被杀死，因为这个男人，”他看向罗蛮，笑意因此变得诡异，“一边想要杀死他，一边还想要你活着。

“他无数次死里逃生，你却对此毫不知情。”

“你大概不知道，纪声死得有多惨，我剜出他的双眼，打断他的双腿，让他再也离不开那间屋子，我本想让你也见见的，真可惜，被这个男人救走了。如果你见到，一定会发疯地大叫的。”

“啊啊，真是好可惜……”他笑出来的眼泪滴落纪清脖间，温热触感，在左胸腔那个位置烫开一条刻骨铭心的口子，纪清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你要杀死我吗？只有我死了，他才可以获得自由。”

纪清把第二人格获得自由的方法告诉他，不是为了被他杀死，也不是为了抚平内心的罪孽，而是心中这么想，就这么说了。

顾冕脸上失去笑容，咬牙切齿道：“纪清，你真狠心！”

“他说没有什么能让你真正动容，可我不信，纪声不行，那这个男人呢？”

纪清瞳孔微缩。

“你上次问我，仓库爆炸后你身上的怀表是谁留下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就是这个男人，他知道我谋划了那场爆炸，他利用我，企图抹杀另一个你。”

“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如果纪声没有死亡的话。”

“纪声的死亡让你痛不欲生，那正是我想看到的，那场绑架，我以为自己做的完美无瑕。可是，我后来再次发现，就连那场绑架里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他再一次利用了我，同样欺骗了你！”

顾冕在纪清耳旁轻声询问：“你会原谅他吗？纪清，你会原谅这个间接害死你弟弟的仇人吗？”

他抓起纪清的手，握住枪，低声呢喃：“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

“不……”

有什么在空气中爆开，虎口被震得发麻。

一颗子弹，飞啸穿过罗蛮的胸膛，他向后倒下，最后望过来的那一眼，似悲悯，又好似解脱。

纪清身体僵硬，不敢相信罗蛮就这么死去了。

跑到悬崖边，海面翻滚万顷波涛，将罗蛮的身影吞噬其中，再也无迹可寻。

喉间腥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万恶的枪支几乎要脱手而出，纪清缓缓转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将它对准了顾冕。

顾冕笑着张开双臂，笑容像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么恣意，坦然又纵容，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纪清忽然明白，他一直在等待的不是他的第二人格，而是这一时刻。

泪水模糊视线。

一声枪响后，纪清跳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