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生日的表白

余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逐渐渗出冷汗，他的眼前被烟雾缭绕的湿气笼罩，慢慢的开始没有思考多能力。

苍梧的少年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双充满爱意和灼眼感情的眼眸时时刻刻都挂在他身上，仿佛被施了魔咒，在漫漫人海里，只看见他一人的身影。

他在意的是下面那句话，就像碎了毒的银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我知道我自己活不长，我想活着”明明只有短短十二个字，但少年对生命的困顿和渴望强烈的冲击他的大脑，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弥漫着浓浓的死气，仿佛黑暗里呢喃细语的叮咛。

这句最不起眼的小字挤在单薄的书夹缝里，好像是拼命缩着不想让人看清楚。

余涯把垂在眼前的头发撩起来，慢慢的和上笔记本。他心里很乱，想见一见苍梧再抱抱他。

但是他还是没有那样做，只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窗外的晨曦来的似乎特别早，染着蓝色晕色的白光慢慢的泛上天幕，惊艳的刺入他的眼膜。

余涯听到自己设定到六点闹钟，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憔悴的盯着斑驳的天花板，他恼怒的抓了抓自己柔顺的头发，结果发现，连个粗糙的发结子都没有。

今天是苍梧的19岁生日，小朋友早就盼着今天的快乐了，他不能毁坏小寿星的心情。

余涯到了楼下的DIY蛋糕店，陈臻正在花圃里给含苞欲放的郁金香浇水，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不大的店铺，粉嫩的花和绿叶朝着朝阳肆意的摇曳身姿。

“你不是说十点才回来吗？现在不是才六点半钟，你这么急哄哄的是犯了什么事？”陈臻很纳闷的看看衣衫不整的他，小小的眼睛里透出大大的疑惑。

“今天暂时有了点变故，所以我先来找你了，蛋糕估计在提前做好，记得给我温着点。”余涯真的没办法说是自己发现了小崽子的秘密，看到了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对自己隐晦又热烈的喜欢，只能勉强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所以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格外臭。

“行吧！你今天就好像能吃炸药了似的。材料我都放在后厨，你自己要是不会就到前面来叫我。”陈臻虽然有点纳闷，但到底也是没在意，转身又哼着不成调的歌去照顾自己的花花草草。

余涯来到后面的烘焙厨房，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上了各种色彩鲜艳的水果，还有雪白蓬松的奶油和焦黄的蛋糕胚。

他看了看教学视频，觉得不怎么难，又开始了自己艰难的摸索之路。不过他做的很不专心，满脑子都是苍梧湿润雾气的眼睛和少年青涩锋利的字迹。

大概等他忙到上午的八点，蛋糕总算是有了一点基本的雏形，看上去还勉强过得去眼。余涯把几个塑料小玩具插到蛋糕顶上，又拿起了裱花袋里的果酱犹豫着要不要写几个字来表达一下诚意。

大概是他不怎么会控制这种东西，试了半天练出来的字还是歪歪扭扭，他好不容易用果酱写出来的几个字都不怎么好看。

“祝小苍梧19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等他把手上的蛋糕完工，刚放下，沾满奶油的手套走到外面。就看到陈老板在颠着个二郎腿看剧，边看还边发出扭曲人性的怪笑。

“你知道哪里有卖平安扣的吗？我昨天晚上太急给忘掉了。”余涯把手上的一个小玩具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臻分了一眼给玩具，他莫名其妙的看着余涯问：“你是不是有毛病？这种小孩三年级都不玩的警察玩具，你要拿出去送人。你家小朋友不跟你闹别扭，都算是他脾气好。”

“别那么欠揍好吧，这个幼稚的东西是给你那三年级的侄子的，我现在要去超市里买个香囊，你在那给我看着蛋糕点。”余涯日常性的回怼他，不过语气里有点不积极和闷闷不乐。

“行了，你快去快回，现在都快到九点半了。”陈臻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继续捣鼓着手里的手机屏幕。

余涯从旁边的超市里买回来一个古风苏绣的香囊，上面绣着桃花和淳淳流水，鸟语花香仿若仙境。他用剪刀剪下来自己的一缕鬓角的头发，放在了香囊里面，乌黑色的头发混杂着散发着苦香的草药，别有一番风味。

等他做完这一切回到家的时候，苍梧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个七七八八，正在热热闹闹的聊天。

余涯觉得现在的小朋友们聊的话题他听不懂，就浅浅听了几句话，准备到厨房洗手作羹汤。

围裙的系带是要在后面腰上的，平常都是他做饭的时候苍梧给他系上。现在他尴尬的不想见到小寿星本人，就打算小声呼唤方容过来给他解围。

苍梧站在客厅c位，眼睛却不断的往厨房处乱瞟。他看到余涯手足无措的站在灶台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弯腰从包围群里溜走跑到厨房。

他两只手拿过细细的带子，绕着余涯纤细的腰际打了个匀称漂亮的蝴蝶结。少年的手在皮肤细胞较为密集的腰窝处来回游走，余涯忍受着传来的痒意，脸被笑意憋的通红。看上去就是一幅双目润水，面泛桃花的样子。

细软的微风撩动少年的心弦。

苍梧把袋子系好之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厨房，重新回到了客厅中萧萧攘攘的包围圈。

余涯专心都开始做菜，不再去想外面的热闹场景。锅里的开水咕噜噜的蒸腾起气泡，他把提前准备好的肉菜一股脑的倒在锅里，没做好防护，烫水喷溅到他的脸上，烧红了一点。除了开始的痛痒之外，没毛病。

他倒是也没在意这事，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就招呼大家伙吃饭。

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总是热情磅礴，吃饭的时候都不忘拌几句嘴，看着他们笑得那么青涩而又纯真，炽热。余涯心里好像被什么轻灵的东西填满了。

余涯当然是没忘记给本场的寿星做点单独的好吃的，不过那都是等到宾客散尽之后的特殊饭后甜点。

很快就到了12点半，他解下围裙，准备出门去取蛋糕，回来藏到冰箱的保鲜柜里。

余涯从门帘上取下钥匙，和客厅里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同学们汇报了一声，就准备出去。

苍梧没有走到他面前，只是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和蹙眉微笑，眼里闪烁着忍奈和期待的神色。他站在一片黑暗里面，不出声的看着心上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遥远的街角处。

方容转过来的时候，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里的隐晦和努力抑制着的血腥气。就像是风起云涌前虚伪表象的平静。

方容搓了搓胳膊，今天他套了好多厚衣服出来，怎么感觉还是有点冷？好像靠近他好兄弟的周围温度就能直接骤降到零下88度。

小命要紧，他摇摇头，赶紧离这个冰窟窿中国制造牌空调远了点。

笑死，在他这个好兄弟身边，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揍死，反正不会有好日子可以活，尤其是在好兄弟类似失恋这段时间。

方容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在心里抱怨完，脚很老实的离苍梧距离五十米远，实际上他的好兄弟正盯着哥哥清俊欣长的背影出神，吝啬的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

正好到了同学们无聊的时候，当然要拉着寿星来迫害，当时就有几个男同学连拉带拽的把苍梧带到了桌子边，玩真心话和大冒险。

计时冒险游戏玩的火热，不认真玩游戏，频繁出神的苍梧就成了大家祸害的目标。

有个男生很大度的把自己的牌往桌子上一丢，水瓶子咕噜噜的指向苍梧所在的位置，大家幸灾乐祸带着怜悯的眼神不约而同地照过来。

那个男生很憨憨的笑，张嘴就是一个不把人震撼到死不罢休的程度，他倒是很不怕死，嬉皮笑脸的问苍梧有没有喜欢的人，并且要绝对真实。

方容看着好兄弟黑的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再看看丝毫不知道危险来临，颈上狗头即将不保的男生，在心里默念一万遍佛祖保佑之后。赶在苍梧暴起杀人之前捂住了他的嘴，挥着手拼命的微笑。

苍梧本来黑漆漆的脸直接变成了锅底灰，估计现在都额头三条线了。方容丝毫不怀疑，等会他恢复自由就会质问自己是不是没洗手。

“我们班长一心只学习天天向上报效祖国，怎么可能去谈那什么不靠谱的恋爱？你们这些人的思想怎么回事？不奋斗怎么考得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怎么未来找对象给他一个爱的家庭？”方容发挥自己的CPU技能，给在坐的几个同学画大饼，然后在他们逐渐崇拜的眼神里暗暗舒了口气。

然后接着提心吊胆，恐怕自己突然崩掉，毕竟他答应了余涯会把苍梧的生日会管理好，他这个大冰山兄弟本来朋友就不是很多，再这么被某些没心没肺的人嘲讽，不就成了全校的茶余饭后谈资了吗？

看到有几个男生还不要命的往前凑，方容发动出自己副班长的特权，用五科卷子的生死威胁把他们逼了回去。

苦哈哈的方小狗一边安抚着自己随时暴起的好兄弟，一边等着救世主回来，他好托付重任。毕竟这种针锋对决的场面再继续下去，他就真无力回天了。

在他无声的祈祷中，门口处响起了一阵悉悉嗦嗦的脚步声。方容和苍梧的眼睛不约而同的亮起，两人心里都快激动的哭出来了，不过一个是因为过度思念老婆，另一个是过度想念救世主。

余涯提了个大蛋糕盒子进来，方容很懂默契的捂住苍梧的眼睛，然后看着漂亮的蛋糕被放进冰箱的保鲜柜，默默的在心里咽下了一口唾沫。

毕竟在那个年代，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吃上蛋糕。

余涯朝他们这群小屁孩聚集处走过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就好像三月里温和灼目的朝阳。

他们又继续玩，不管玩什么，总要来打发打发时间。偶尔穿插着几句国际友好问候语和国际友好手势等素质体现。

等钟表走到了下午五点半，全体同学很默契的站起来把苍梧摁在桌子上，戴上眼罩，捆住手腕，一气呵成，熟的就好像在制服犯人。

接着就是昏黄的电灯被关闭，一簇簇的火焰升起，把蛋糕雪白的表面照的朦胧，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香甜味道钻进少年们的鼻腔。

等苍梧的眼罩被摘下来的时候，余涯清楚的从他眼里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喜和透彻灵魂的快乐，纯白无暇的眼神在他心里留下灿烂的颜色，仿佛被抹上了最亮的星光。

今天真好呀，不管发生了什么，心爱的人还在，重要的人也还在，嬉笑的人也还在。不求以后的岁岁年年，只有守住当下就好了。

蜡烛燃起的火光，照耀着苍梧和同学们的脸庞，少年少女们青涩的五官都变得那么美好和漂亮。

“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欠揍的男生叽里呱啦的怪叫和女生们不好意思的叫骂。

孩子们轻灵的声音弥漫在不大的屋内，那么好听的清脆悦耳，少年意气和肆意横行的轻狂在世界里疯长，没有禁锢的底线，也没有封顶的限制。

切蛋糕的时候，余涯把每一块蛋糕都切的大小均匀，很快就瓜分完了。不过他用小小的私心给本场的寿星留了最大的一块

“这是哪买的蛋糕呀？真好吃，我过生日的时候，我妈买回来的蛋糕都甜的很，每次吃都感觉能给我噎死。”有同学吃的腮帮子鼓鼓囊囊，脸上还沾着奶油，来不及擦干净就过来问苍梧。

“我不知道，这大概是从别的地方买的比较好的吧？毕竟我们这的小县城，也没有多好的品质。”苍梧语气里满是敷衍，明显是不太想对话。

可见那位同学认真的点了点头，又缩回去进攻蛋糕里的黄桃。

方容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蛋糕肯定不是买来的，他凑过去问余涯。

“哥，这蛋糕应该不是从外面买的吧？外面买的都糖精味太重，我兄弟他不能吃太甜的，这个蛋糕，是你做的吧？”

余涯在心里感叹，现在的小孩子怎么活得比他这个大人还精明，真是有800个心眼的都不够使的。

“我做的蛋糕，但是我第一次做经验不够，我又去请教改了改，我想看看他自己能不能发现。”

“我觉得他早就看出来了，别的同学问他都不带说的。”方容滑稽的挤挤眼睛，特意拉长尾调。

“啊，就你俩有800个心眼子，就我一个成外人了呗”余涯忍着笑拍拍他的头。

“不是，我倒是是想多亲近你，我感觉咱俩再多说几句话，他能把我给活剥了，用到化粪池里生腌三天三夜，把中国古代十大酷刑都给我鞭尸一遍。”

方容自己打了个哆嗦，表示非常弱小无辜可怜，因为自己兄弟的残忍程度真不是盖的。

“行了行了啊，我不吃这装可怜套，你还是自己想想怎么不被苍梧暗杀比较实在的。”余涯笑的一脸慈祥核善。

方容打了喷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好兄弟杀人的目光如炬落在自己身上，像加特林一样来回突突扫射。

到底还是自己不配了，果然心狠手辣小情侣的世界他不懂。

到时间了，同学们在送过祝福之后，陆陆续续的都走完了，到最后只剩下本场小寿星和他的哥哥在两眼对望。

余涯过去抱住自己家的小少年，像是在安抚受委屈的大狗狗，虽然这是每天都很常有的事情。

苍梧的声音很沙哑，他看着桌子上装蛋糕的礼盒，还有没洗的盘子，一片狼藉，半晌都没有在说话。

屋里很静，好像特意在为下面一番惊骇世俗的告白做铺垫。

“哥，你今天拿来给我过生日，我很高兴，我很喜欢你，不管是哪种意义上的。”

“我希望在往后的余生里，你可以是我最知心的家人也是我值得托付的爱人，我已经想过好久了，你给我买书的那一天就喜欢上你了。喜欢你的每一天我都有记录，我不知道会被你当成什么，不管是恶心是玩笑，我都会很喜欢你很爱你。”

“我昨天一直在数，三年零45天是什么概念，后来我明白喜欢你的前调只是我人生的阶段，我一直在用三年磨练自己，我以后会再陪你三年，十年，30年，最后一直到我们中间的某一方死去。我可以有千万种身份心安理得的陪在你身边，可是我就是想用一种最挑战世俗伦理的身份好好的和你在一起，我想让世界明白性别就是个无所谓的垃圾。”

“哥，我真的很喜欢你，他甚至可以进阶成历经千帆的爱意，今天是喜欢你的1141天，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会在第1314天再次和你表白。”

“苍梧，你真是个傻子，纯纯的大傻子”余涯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眼泪却早已悄悄模糊了视野。

他浅浅一笑，眼泪怎么这么不听话，就像这个天真无邪的小狼崽似的，妄想冲破封建意识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是我养了那么久的小狼崽，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对你这么好。我可以用全部身家养你，养我的爱人。”

“苍梧，我很爱你。”

千千万万个白天黑夜都在爱你。

“哥，不要骗我好吗？我不想接受你施舍的爱。”苍梧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他承受不住这一种满怀希望，又被推向深渊的感觉，落差太大了。

“笨蛋，我对你多好，你不知道吗？真的是我见过最烂最差最笨的小狗。”

笨蛋，这虚幻梦境的25天，不都是为了见你而来的吗？

世上就不存在我不爱你这个虚伪残忍的选项，我的每一次冒险都是特意为你而来，奔赴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