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先测温再进屋哈

阳光的洗礼下，少年缓步而来，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像高冷而不可触及的冰凌花，像远在天边闪闪发光的星星。

荆络也看到了他，微微讶异。想不到自己在那种地方救下的人，竟然也会来这样的高中上学。

于是同许惟微热情地打招呼，“Hello，你是在这里上学吗?”

“嗯”，出于礼貌，许惟微回答了。“我是新入学的新生。”

“新生？”荆络眼前一亮，“我是教高一的唉，你在哪个班?”

“十……”许微狠狠一顿，“十七班。”

荆络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变化，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也笑嘻嘻“噢”了一声：“好可惜啊，我教的不是十七班。”

到前面，教师和学生就要分开走，因为教师可乘电梯直达办公室，而学生只能爬楼。

知识的力量......

“小许同学，那我走了，后会有期!”

“嗯。”许惟微点头，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后会无期，荆老师。

所以是不是所有老师都一个样，表面上对你好，却在你遇到困难时冷眼旁观。

当年自己被校园霸凌时，第一个求助的就是老师，可那个老师只是安慰了他一下，转头就把自己告密的事情告诉了校霸，于是……

许惟微皱起眉头，那些都是过去式了，能不想就不想了吧。

至少初中那三年，自己过得也不错，现在都是一个高中生了，还回忆小学生活，真是的。

他迈开步子，走进了大门，用力地，似乎在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

高一年级在三楼，十八班在最里面的位置。

现在是4点半，来上学的学生还不多，所以走廊里冷冷清清，只听得到一些同学又轻又微的脚步声。

荆络也放慢脚步，安静地走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了他教的十八班。

打开门，展新的实木桌扑面而来，墨蓝的黑板，桌台上还有几盆翠绿的盆裁。

荆络笑笑，今年的学校还挺大方，终于舍得准备新的设施了。

他仔细看向了桌子，想好好“爱抚”一下这漂亮的书桌。

这一看，就看到教室的一角，赫然坐着一个学生，他正入神地看着一本书。

就像荆络没看到他一样，他也没看到荆络。

他穿着整洁的校服，被微风吹得领有些翘起，胡乱地翻来翻去，好像顽皮无处落地的孩子。

然而此时荆络只想让这个学生先测温再进屋。

荆络手拿测温枪，虽然并不想打断安静的范围，但是迫于无奈，还是叫了一声。

“同学。”

“同学”闻声抬起头来，然后，荆络就看到了许惟微那张非礼勿视的脸。

四目相对。

许惟微经历了人生之最大尴尬，真是的，自己刚和那个老师说了自己是十七班的，转头就在十八班里坐着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说话，荆络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外表平静和睦地对视着。

终于，荆络在惊呆中缓缓开口:“先测再进屋哈……”

“......好......嗯。”

许惟微走到荆络面前，把头伸出来，荆络麻木地对着它扫了一下。

“滴！”上面显示36.7，许惟微看到这个数，道声谢，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荆络看着那个恨不得缩到地下去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和他自我介绍一下吧。

“同学你好，我是高一十八班的班主任，我叫荆络，同时负责语文学科的教学。”

他说完，抬起头看向许惟微，少年依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心里也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没纠结自己骗他的事儿。

*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

许惟微不是很喜欢文科，初中三年，语文老师一直是个老考究，讲死道理，上课慢吞吞的，这导致许惟微对这一科总是提不起兴趣，更别说他那惊人的成绩。

高中选科，许惟微选的物理化学和生物。

纯理，他受不了文科。

然而语数外是无论如何也要学的，许惟微叹气，从思绪里把自己拉回现实，强迫自己听讲。

讲台上的荆络刚好自我介绍完毕，他正在绘声绘色地诵读课文。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是男人的浓纯的声线，不高不低，引人几胜。

一节课下来，许惟微竟然没困。

更神奇的是，荆络讲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下课了，满脑子依然还是荆给美妙悦耳的声音，久久不去。

许惟微慌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脑海中的黄色废料清除。

shit，自己这是怎么了。

*

课间，许惟微熟悉了一下身边的同学们。

前桌叫楚自稀，是个社交牛逼，从自己坐到这儿开始就在不停地自我介绍，现在三分之二的同学都知道他了，许惟微自然属于这三分之二。

第一节课下课，别的同学都才向同桌打招呼，而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已经向第二排同学拓展交际圈了。

后桌叫白昊，是个高度近视眼。

许惟微向他自我介绍时，他眯着眼，对着许惟微说:“你能靠近一点儿吗?我今天没带眼镜，看不清。”

许惟微这才知道他不仅近视，还马虎……

同桌名叫蓝田，是个文文弱弱的小女生，除了自我介绍，许惟微还没听到他多说一句话，上课更是一个问题都不回答，也不举手，就那么痴痴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下课了，班级逐渐热络起来，她依旧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自习。

苍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暖生烟。

蓝田，本就是山名，似乎在替小姑娘解释她的缄默。

也是个有诗意的名字呢。

*

中午去食堂吃饭，许惟微又遇见了荆络。

只是远远看见，许惟微就不敢向前了。他偷偷摸摸地跑到墙体后面，想要寻求掩护。

怕尴尬，更怕被盯上。

小学的经历让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得面对所有亲近他的人。

其实他也害怕孤独啊。

就当他看到荆络终于慢慢走远，暗暗松了一口气时，耳边突然传来大提琴般优雅的男声:

“哈喽，小许同学。”

原来荆络早就看到了许惟微。

许惟微转过头去，苍白的脸上略显尴尴尬。

“荆老师好。”他朝着荆络鞠了一躬。

阳城第一高中的规矩，见到老师敬礼问好。

荆络回以一个自然的微笑，侧身走向了许惟微的相反方向。

“荆老师。”许惟微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响起。

荆络惊讶，转身看向阳光下，少年的帅气脸庞。

“昨天晚上，还是要谢谢您。”许惟微的脸上多了几虔诚与感激。

他深深地把头垂下去，鞠了一躬，良久。

“好啦好啦!”荆络笑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没亏啊。”

以为这这人不会道歉了，没想到这么认真谢过自己，自己已经很开心了。

“快去吃饭吧。”

许惟微的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好的，那我走了!”

这个老师看起来也没那么坏嘛，就是不知道背地里怎么样了。

*

下午是枯躁乏味的政史课。

理科生可以不写文科生的作业，但课程还是要照上。

许惟微听得昏脑胀，突然听到前面小声嘀咕了一句，“历史是个宝，你不想听也得学好！”

许惟微自然就笑了，他当然知道楚自稀这是在内涵他，于是问:“你怎么不觉得困？”

“害，初中学得好，没烦恼!”楚自稀觉得自己下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许惟微笑着低下了头，假装认真地学习，其实眸光一直不断瞥向讲台上的老师，看到老师压根没理他们，又看了四下都在说话的同学，兀自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又看向了楚自稀。

“放学一起走?”他邀约。

许惟微其实心里有阴影，一直不敢自己上下学，每次路过黑黝黝的巷子时，他都恍惚以为再次回到了六年前，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跑得满身是汗最后被抓住的时候，那种无力和恐惧就会再一次蔓延到心头。

所以他想找一个人陪他一起，楚自稀是当下他唯一认识，且家离得比较近的同学。

楚自稀听说有人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自然开心得不得了，当即同意。

“好啊好啊!那你放学等我哈。”

一起回家的事儿就这么定了。

下午的六节课，除了前二节政史以外都是理科，对许惟微来说没什么难度。

很快就到了放学时间。

随着班级队伍呼呼啦啦地散开，预示着一天的学业终于结束，夜晚的野兽出笼，在怒吼着宣告它的自由。

夜晚才是人们的真实倒影。昼时，人们在城市里拼命求索；夜时，他们也沉醉于人间烟火。

*

许惟微在门口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楚自稀。

无奈之下，他只好鼓起勇气，自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还好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失踪”的楚自稀。

他被一群高中生围堵在墙边，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显得有些渺小，在他的身后，一个小女孩颤颤巍巍地搂着楚自稀的手，拼命向后缩着。

“不许你们欺负她。”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似乎要与人拼命。

可是那群围着他的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轻狂地嗤笑:“哈哈哈，你又能怎么样啊?”为首的指了指自己，“有本事，杀了我啊……!”

“你......”楚自稀泄了气，他确实打不过他们。

为首的看他怂了，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招呼了一下后面跟着的人，“给我上!”

狗腿子们见状，连忙借着人多势众，疯狂地打着楚自稀。

一拳，又一拳….

许惟微看不下去了。

他脱下书包，勇敢地向前走去。

他知道那种痛苦，因为他也曾无数次的经历过。

混混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关心弱者，劫富济贫的神话，有的只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许惟微冲上去，帮楚自稀挡下了好几下，暴击，他出手快准狠，让人手众多的混混们也愣了一下。

但是毕竟有人多优势，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许惟微也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他和楚自稀一起蹲在墙角，他这才看请，楚目稀高的臂弯下，刚刚那个小女孩在安祥地睡着，丝毫没有被外面的腿风血雨所影响，还甜甜地吮吸着手指呢。

楚自稀用尽力气艰难地，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妹妹。”

随后他闭上眼，等待着对方的拳头挥到自己的脸上，身上......

忽地，黑幕”中传来一个男人的低语，却极富有威摄力。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