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十六)真话与情话

百韩新一季要推出的品牌临时出了问题，商业链衔接出了偏差，韩成荫带着负责小组连夜开会，和赞助那边协商，等把漏洞环节和负责人找出来，开车回家已经快十二点半，答应罗笑的话早就忘在脑后。

刚一开门，韩成荫原本就因为公司的事阴沉的脸色更加不好，漆黑的瞳孔看了让人发颤。

屋子里充斥着挥之不去的烟味，韩成荫连鞋都没换，包一撇，怒吼着走进去：“罗笑！”

目光找着那个人，却看见他趴在饭桌上，旁边一个烟灰缸，插满了烟头，还有一个空了的啤酒瓶。

满桌子的菜一口没动，琳琅满目，韩成荫猛然想起昨天答应罗笑的话，怒火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颤巍巍地熄灭了。

罗笑这一下也被他吼得不轻，弹坐起来回头看见他，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期盼失望惊喜，好像都有，但在他那一副表情浅淡的脸上，一眨眼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你——还没吃？”韩成荫过去坐下，扫一眼饭桌，几乎都是能令他食欲大动的菜，不禁也饿了，“你发什么疯呢，抽这么多烟？”

他看着烟灰缸，竟然也是一惊。

“就是瘾犯了。”罗笑站起来，菜都已经凉透了，汤上起了白皮，“本来想等你一会，结果就睡着了，你在外面吃了吗，我自己热点饭，要不要一起吃？”

看韩成荫点了点头，他赶紧把还能热的菜倒回锅里，蓝色的火苗燃起来，温和的，映得他的脸都有些苍白。

身后传来男人久违的唠叨：“你以后注意点，这烟抽起来跟不怕死似的。”

空气里有火和油花的晕染，罗笑听着他的话，鼻尖开始发酸，这种平日里支撑着他，偶尔的平静安然的生活，如今却是他最大的折磨。

他揉揉鼻子：“嗯，以后不会了，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都戒了。”

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和先前罗笑从福利院那天回来一样，韩成荫皱眉，从他话里居然听出了决绝。

不多时，逐渐有菜被端上来，热的也小心翼翼，丝毫没改变菜的品相。

热气升腾就容易令人想起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百韩还没做大的时候，韩成荫几乎天天加班，所有事情都得经他处理，但无论回来的多晚，饭是一顿也没少过。

即使是已经睡下了，听见开门声，罗笑也会走进厨房把菜热好。偶尔他喝了酒把人折腾了一顿，也要被骗着喝了醒酒汤，吃几口清淡的饭再睡下。

怎么今天就念旧了，就多情了呢？韩成荫眨眨眼，觉得自己是不太清醒。

两个人各怀心思，对坐着吃饭，夜寂静的可怕，直到罗笑拿了几瓶酒出来，推给韩成荫：“之后要戒了，陪我喝几杯？”

韩成荫居然笑了，接过酒，两瓶一碰就启开了瓶盖：“你当说戒就能戒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罗笑当即心尖一颤：“那也得戒，不得好好生活吗？”说完仰头喝下一口。

他的本意，戒了因他染上的烟酒，顺便把他也戒了。

拿出来的酒度数不低，加上罗笑就是想把他灌醉了，推杯换盏，韩成荫的醉意也上来了，罗笑酒量不如他，更是迷迷糊糊，面色潮红。

忽然，罗笑站了起来，朝韩成荫走过来，借着迷人的酒气双唇附了上来。

这一举动太过出乎意料，韩成荫仿佛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长长的睫毛停留在眼前，一睁眼不再疏离静默，反而有种压抑了很久的澎湃。

一个吻，韩成荫没回应也没拒绝，罗笑离开他的唇，就势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颈肩。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屈膝近乎跪在男人面前。

韩成荫调笑道：“你是在诱惑我吗？”

“是，我说是，你要不要。”毫不掩饰地答案，热气呼在颈间，弄得韩成荫心上痒痒的。

一手揽过他的腰，直接将人抱起往卧室走去，一到床上没等韩成荫动手，罗笑又紧紧拉过他的脖子，力气大得韩成荫直接趴在他身上，两个人胸膛贴胸膛，仿佛心跳都将融为一体。

“韩成荫，你醉了吗？”

每回不是酩酊大醉，韩成荫几乎不碰他，这样半醉不醒的还是头一次，他只答：“醉了。”

“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你。”罗笑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难不成你那个时候就对我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他照旧说着剑芒带刺的话。

不屑还是讽刺，罗笑听不出来，继续说着：“对啊，我当时就想我可能离不开你了。”

韩成荫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立马补上一句：“但是啊，我也不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今天罗笑说的所有话，都让他心惊，脊背发凉。不是平时两人针尖对麦芒地吵架，而是刺人的低喃，挠着他某处隐秘的神经。

“你刚才不是说离不开我吗，怎么就离开了。”

“你不需要我，我就离开。”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罗笑，你说什么呢，咱们两个不是一直各取所需吗？”韩成荫压低了声音，怎么就让他说的好像只委屈了罗笑一个人。

他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收紧，随即听见罗笑的低笑：“对啊那我不需要你的时候就离开，就是有点困难。”

韩成荫气血上涌，被他撩的有些动情，直起身扯开他的衬衫，手指轻轻地磨着他的腰：“你跟谁学的，知道说情话了？”

罗笑没有回应。

情话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是靠不住的，罗笑从不说情话，只说真话，这些都是现在的韩成荫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