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易容

两人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张子尧在前面带路。感觉后面的二人没有跟上于是回头看了一下。

张子尧发现个子高的那个背对着自己，将面前的少年遮住了大半。张子尧只能看到少年红透了的耳朵，不知道为什么张子尧觉得被拐的那个少年是被欺负了，有点可怜想做点什么于是斟酌着开口：“公子？”

少年似乎被这一句惊了一下，如梦初醒般后退了一步，用手轻轻推了江潮生一下。

没用力。

似乎也觉得过头了，江潮生直起微微弯着的腰没有回头：“怎么了？”

“你们有事么？需要休息一下吗？”张子尧往这里走了走。

“无妨，继续带路吧。”

刚迈出的步伐停在原地，张子尧知道自己不该拒绝这个要求。但是看着少年实在可怜：“小公子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是少年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似乎没有大碍。

张子尧松了口气：“那我继续带路了。”

“好。”

江潮生一直没有转过身不知道为什么，但张子尧不打算探究。

只有江残生知道，江潮生在干嘛。他的五官似乎在变化又似乎在溶解。高挺的鼻梁变的软塌，原本多情的桃花眼开始变小只留下两个小洞。里面装着黑漆漆的眼球，他似乎在变成那副丑皮子。

但始终盯着自己看。

江残生连害羞都忘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潮生的脸觉得稀奇又有些害怕：“你......你的脸。”声音很小怕被张子尧听见，但还是很震惊的样子。眸子睁大，他原本略带攻击性的眉眼因为这个表情变得柔和。

甚至带着点呆滞的可爱。

江潮生抬起手，将食指竖着放到少年的嘴边：“嘘，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少年不说话了愣愣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江潮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美丑的区别，他在准备逗江残生的时候就解了这个障眼法。他知道自己原本的皮相运用得当会有巨大的攻击力。要是想看少年有趣的反应这是必要的，虽然有点麻烦但是看到少年这表现他乐在其中。

如果南泗在的话如果明面上不说几句，心里肯定是要大骂几句畜牲的。甚至用眼神攻击，有时会唤醒江潮生为数不多的良心。

但可惜了，这里没有人会斥责江潮生并且提醒他不要太过。所以江潮生彻底畜牲了一把。

很快，他的脸又变成了那个丑丑的样子。随后转过身开始跟着张子尧走路。少年也跟着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又害怕江潮生像刚才那样捉弄自己于是有点犹豫。

但江潮生这次不准备逗他了。

怕过火了。

但少年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次声音不大不小，防备着江潮生因为他说话声音小而捉弄他。

“小法术。易容，你想学吗？”江潮生这次只是稍微弯了点腰没那么靠近，但也在和他咬耳朵。

少年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开心：“我可以学吗？”

江潮生有点无奈，侧头睨了他一眼：“又不是天资愚钝，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教你。”

他没说具体什么时候教，这种回答大概都是回避，下次，回头，有空。哪怕是不怎么和人社交的他也知道这是礼貌的拒绝。

他不觉得江潮生真的会教他，不是觉得江潮生没有信用而是他觉得这种小事情他回头可能记不起来。

那十八件礼物他也没提起，江潮生能带着他不让他独自流浪。江残生觉得这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不值得去如何。他长这么大其实失去的时候较多，父母，师父，朋友，同村的人。他很少拥有什么，也很少有人给他期待。久而久之不再计较得失。

但难免的，有点失望。

“好。”江残生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很乖的样子。他不想让江潮生因为这件事情拒绝他而为难。于是难得的自己找了一个话题：“那你原本长什么样子？”他其实想问之前第一次见面的面相难道是假的吗，但还是选择了一个委婉的说法。

似乎有一根细细的线穿过心脏肺腑，轻轻的收缩。让江残生有点难受，但不多。

“嗯？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少年没说完江潮生就被打断，江潮生其实不想打断别人说话，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他看江残生眼里的失望掩盖不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残生。”

“怎么了？”江残生抬头看他。江潮生低着头眨了眨眼：“灵力也是有限的不是吗？”之后的江残生会想起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江潮生好会骗人。

但现在的江残生只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是的。”

那根细细的线消失了。

江潮生觉得他心情好了许多，就安心走路。脑子里在想一些东西，宽大的袖子里手在细细比划似乎在写什么。

少年也不说话，但是他们的气氛并不尴尬。

快出巷子口的时候江潮生喊住了他：“残生。”

“怎么了？”

“过来。张子尧，你先出巷子。我和残生有些话要说。”

两人同时回答他：“好。”

张子尧现在才知道那位少年的名字。

等到张子尧出了巷子江残生才靠近他：“怎么了？”

江潮生抬起手，用食指点了一下他的眉心。细细的纹路浮现，江残生觉得脑子里多出了许多的东西：“这是什么？”

“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不好呢？刚才不才说要叫你这个小法术？”他的语气很轻松似乎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易容？”

“嗯，你先记住我给你的诀。等我们离开了壤项城我再教你。”这句话说完低头靠着少年似乎怕被别人听到他们的交流：“城中秽气太浓，我们使用灵力都会遮掩你还不会。怕被有心之人发现所以出去教你，等一等。好吗？”

江残生似乎呆愣住了下意识的点点头。

江潮生觉得他好玩和个小木偶一样：“怎么和傻子一样？说话。”

江残生嘴角扬了扬露出了很少有的笑容。很纯粹：“没事。”

“走吧。”

“好。”

江残生之前觉得江潮生会把这件事情忘掉，或者要很久之后才会教他。他其实已经做好了等待，他很擅长等待。

小时候在等待自己长大想帮助父亲分担家里的担子，那天地动父亲出门时等待父亲回家，等待勋忆安允诺他的新书，等待寒冬的过去，等待战火的结束。

等待......等待一直等待。

但老天似乎格外不眷顾他，他什么都等待不到。

没有想到这人记在了心上都没走几步路就给了他诀。他头一次还没有开始等待，就已经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脏麻麻的。

出了巷口张子尧又带着他们绕了一段，终于到了。

张子尧：“就是这里了。”

门匾上写着德顺钱庄，门口两个人懒散的站着看到来人了懒散着开口：“哟，生面孔啊。”

“来玩儿还是啥啊。”门口两个人各自问了一句，语气不是很好。并没有让张子尧领着人进的意思。

“来见见世面。”江潮生说着站在了最前面。那两人的目光移到了江潮生的身上，先是被他丑的惨绝人寰的脸震撼了一下。随后目光被他身上的着装吸引了，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看着穿的很贵。

那两个人一下子就换了一个面孔，点头哈腰的把人引进去：“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江潮生抬脚先进去，江残生是落在最后面的被人拦了一下：“这位......”说着眼神肆无忌惮的在江残生的身上游走。

江残生长的太扎眼了。

然而还没说话，一直手横在了他的肩头轻轻往怀里带了带。江残生看了看他的手直接搭在了他的肩头没有缩进袖子里。清澈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怎么了？这是我的人，不可以进吗？”江潮生能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身体绷紧了一瞬，但还是放松下来了。似乎不太习惯和人近距离接触，但是之前小潮生抱着他没这样过。

门口两人互相传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就让他们三个进去了。

等到离那两人稍微远一点江潮生才略微低着头靠着他的耳朵：“配合一点，你这个长相在这里有点危险。”

“好。”少年配合着点点头。

江潮生抬头，少年的耳朵有点红。

江潮生揽着肩膀的手没有放下来，他甚至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许多伸来的手，心里为自己换个丑皮子的决定暗暗夸赞。

他们先是招人兑换了不少筹码，特地一个人跟在后面帮他们拿着。江残生注意到他们兑换过筹码之后有个小厮上楼，似乎有人在留意他们。江潮生也注意到了：“别紧张，有我在呢。我们先玩两把，不会有人让我们一直赢的。”

江残生问他：“你会玩这些吗？”他是一窍不通的。

“应该会吧。”之后真的就带着江残生玩了起来，江潮生似乎很会玩这些东西，不论是打那些方方正正的牌，还是摇骰子，偶尔下的池子都没有输过。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真的很会玩。

等到越来越多是视线黏在他们身上，身后拿着筹码的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之后江残生才知道，江潮生不是‘应该会吧’是‘很会’。

等再到一个比大小的桌上的时候，江潮生反而不玩了。他将怀里的江残生推出去：“阿生，来玩这个。”他没有喊江残生的名字，这里人太多。

江潮生把他按在位置上，自己站在他后面。

江残生有点局促的转头看着他：“我不会。”

江潮生替少年拿过骰子和骰盅轻轻塞到他手上：“很简单的，将骰子放进去摇一摇。比大小就可以了。你试试看。”

少年接过之后轻轻晃了晃，然后揭开里面是一个五和一个二：“这样吗？”

“对，这个就是大可以用点力。随便你怎么摇很简单的。”江潮生拍拍他的肩膀：“比六大就是大，没有六大或者等于六就是小。你摇好之后说大小就可以了。”

江残生抿了抿唇：“输了怎么办？”

江潮生轻笑了一句，很近的一声。

江残生觉得有点热不知道是这里人太多不通风还是什么原因。还没想明白是因为什么，就听到江潮生的声音带着笑意。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输了就输了，比着玩而已。别想太多。嗯？”说完就站在旁边看热闹。

“好。”江残生不想露怯，在试了几次之后就决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