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神迹
太阳挣扎着垂入地面,夜色蒙了上来。
江残生手抚过一页看到书上的内容,祭灵阵,需天时地利人和。一旦启用必是灾祸之年,需百余灵士自愿赴死。绞杀天地至净之物,世界混沌之时......
阵..
后面的内容模糊不清,纵使江残生再好奇也不知道下文了。
江潮生严格来说不是个好老师,随心所欲偏多。兴致来了仔细教教少年阵法法术,偶尔还会提问要么让少年说出自己不理解的地方他来解答。
但是没兴致的时候就让少年自学主打让他自己参悟。
他大手一挥给了江残生许多书,里面的很多东西就连少年这个门外汉都觉得不简单。很多阵法术法少年看了作用,越看越心惊。
今天江潮生休息的早没给他讲解这些东西,他就自己想着拿出来看看。
主要是他不好意思去打扰,下午发生了那种事情。
很多书堆在一起,少年看着不太习惯想着整理一下。最破旧的几本他也翻了看看,一时间视线就难以移开。
祭灵阵。
心脏有一瞬间的抽痛,少年原本笔直的脊背被痛感刺激的弯下来。
“呼。”
“哈。”
肺部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呼吸越发费劲。支离破碎的声音倾泻,少年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变得有些绛紫双目开始失焦。手死死抓着破旧的书籍,本就风化老旧的书终究是摇摇欲坠。
掉了许多书页。
砰!
少年带着椅子狠狠的砸在地上,书,毛笔还有砚台带着墨汁散落一地。
狼狈极了。
但是江残生顾不上这些了,费力的呼吸面对生的渴望。面前的一切开始失去色彩,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开始褪色。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又看到了什么。
一些景色在他面前开始重合,就连感觉也在共享。
“哈...”
“残生...”好温柔的声音,甚至缺氧的顿感都被缓解了。那人继续说道,语句破碎不成整句:“就...咳咳...就到这里吧。”
他感到自己在说话:“不...不...不行,不行。求求你,求求你。快走。”嘴巴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句子,风雪大的打散了他的乞求。
双腿麻木的失去知觉,在雪地里淌了这么久他的腿开始奇异的发痒,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但是他都顾不上了。
手指死死抓着什么,可能是太用力了,已经隔着衣服掐出了血。他在竭力的抓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比命还重要。“撕拉。”那人一片衣袖被他扯了下来,他落了个空。
灵魂都在颤抖。心脏承受不住剧烈的情绪起伏和失去重要之物的绝望。
疼。
感觉一瞬间是麻的,随后嘴角溢出了血。
但他不在乎,视线是模糊的可能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他听到自己哀求的声音:“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的...至少...至少死在一起行吗?”
那人很决绝,似乎听不到自己的哀求自顾自的的说:“南...南方庙宇...咳咳...咳咳咳”血和内脏碎片顺着下巴滑落滴在自己的手上。明明被吹的凉的惊心但江残生还是被烫的发抖。
好多血啊,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吗?
那人大喘气又继续说“星罗棋布。那里...那里是安全的,十万里春风...残生,你”说话的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看自己,就算江残生看不到他的眼神也能感觉到。
不舍……
浓浓的不舍。
字句都不成调,江残生跪在那人的面前。那人滴落的血被风卷有一部分刮在了他的脸上。
江残生身上好多血,脸上,衣服上,伸出的手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面那人的。
凛冬真的太冷了。
风雪也太大了,刮断了他的呼吸,刮断了他的祈求,刮断了他们之间脆弱的联系,刮断了他生命的一切。
那人笑了笑,声音呕哑嘲哳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出来是个人在说话:“神迹...”
江残生终于有勇气抬头看去,是模糊的书房场景。也是那人站在雪地里眼睛瞳孔散成一片,江残生居然能从这样的不成调的音节里里听出不舍。
似乎他们的联系太紧密了,哪怕这样也能体会对方的痛苦。
江残生只觉得疼,浑身都疼。五脏六腑七窍,尤其眼睛扎着疼。
“你...之前……问我神迹,我...今日...”带你见识一下。
江残生要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耳朵上抵抗着疼痛去听他要说什么,他在惊慌。
心脏在狂跳,不详的预感升起。
话没听完,一举风直接将江残生刮起以任何世间任何难以企及的速度带着他去往南方。
“我...我恨你!!!!啊啊啊啊啊啊。”凄惨的叫声响彻天地,远处山峦似乎被他的怒火惊的震颤但是碍于什么又恢复平静。
从那之后江残生这幅嗓子这辈子都没说过话了。
不是说不出,是再也不想说出。
用话语无法挽留,那以后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明明那人是送他前往往生,但江残生已经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就失去所有生机了。
他的所有在一瞬间被抽离。
包括活着的意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他知道那人嘴里未说完的话。
“残生...平安啊...”这句话他听不到,是他世界里最后一眼的绝色,不是听到的,是看到的。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唇瓣在翕动。但江残生可以看懂。
那人一辈子未弯曲的脊背折成一个让人害怕的弧度,妖异的脸上是血,原本漂亮的鲜活的瞳色散成了一片。
双膝跪在地上。被风雪打着,似乎很快就湮灭在那里。
白衣渐渐染成了红色,江残生眼睛痛的看不见了。
不成句的哀求,铺天盖地的绝望。
神迹就是神迹,从凛冬边境到柳水南方。
十万里只是江残生的一眨眼,他不知道多久。
他的一切,还有生命都停留在那人跪在雪地里的那一秒。
心如死灰。
“残生!江残生!江残生呼吸!快呼吸!!!”
“哈...”
少年努力的喘气依旧是进气少出气多,刚才脑子里出现的一幕悲伤浓厚的要将他溺亡。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只有一点呼吸的本能但也被剥夺了。
泪水不断从他眼眶里流出他知道自己很难看,所以想竭力的偏过头。
“江残生!!!”
好熟悉的声音,心神跟着一震他的身体突然被注入一丝生机。
“江....潮生?”自己的声音很淡,他都不确定自己说话了。嘴唇无意识的翕动。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呼气,你先呼气。”
突然感觉什么东西蒙在他的脸上,很用力。他脸都有些疼。清香的草药味盖过了之前鼻息里的血腥味。
脸...
他只有这个念头,一定要看到他的脸。
江残生抬头去看江潮生的脸。
好漂亮,好干净。
眼前一黑,他彻底昏了过去。
“江残生!!!!”
佑世堂。
“无妨的,煎副药稳定一下就好了。”祈忧民把完脉象之后:“他的脉象很健康,也没有哮喘这类的旧疾。可能情绪波动太大了。最近有没有吃过之前从未吃过的东西?”
南泗一想有点愧疚的开口:“难不成是烤鸭?”
祈忧民摇摇头:“不是的。”他年纪看着不大,却是一副老成的模样:“你们随我来。”
二人来到祈忧民的药台,那上面有很多草药。摆放无序,浓厚的药香夹杂着苦涩扑面而来:“你们谁与那位关系更亲切些?”
“我。”江潮生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就连现在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是他自己知道,他很慌。能表现出这么淡定完全是无意识的,长久以来习惯的在处理。
实际脑子一团浆糊。
“你的弟弟?”
“嗯。”
“他活不太久了。”
“什么?!”
江潮生和南泗都不约而同的开口,江潮生有点站不住的感觉。需要什么东西支撑着自己一下,于是顺着凳子坐下来。
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叫做活不太久?”
祈忧民开始抓草药:“字面意思。”
江潮生下意识看去他抓的那些药,都是安定养神的。
“刚才在他面前,我不便多说。他的脉象很奇怪,明明脉率无序但是还有个东西吊着他一口气。”祈忧民说着,手下动作却不停。量了药草的重量然后包起来,包了四份。
“为什么?之前相处一个多月也没见他有什么病症。突然晕这一下,就活不久了吗?”
“江先生,这世间诸多有因果轮回。也有医术无法解释的事情,您应该比我还清楚的。”祈忧民淡淡的开口,江潮生愣了一瞬。抬眼朝他看去:“你...”
“江先生,许久未见了。”祈忧民将手上包的药递给南泗:“一天吃一剂,您帮着江先生看着点。他忘性太大总会忘记。”像是老熟人一样叮嘱着他。
这副药不是给江残生的是给他的。
祈忧民好好叮嘱了这件事情才对江潮生说话:“江先生您大概是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记得的。”
江潮生确实记不住很多的东西了,他在很久之前也是所到之处生机绽现。救过的人如过江之鲫,祈忧民也许就是之前的一个吧。因为他的灵魂颜色实在熟悉。
“这副药是给我的?”
祈忧民点点头:“养神,你受惊了。身体也不太好喝点中药稳固一下。”然后抬起眼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江潮生也对视过去意外的发现他的眼里带着点——怜悯
“我以为江先生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潇洒恣意没想到也有不舍之人。”祈忧民又拿了许多药草,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江先生,您的恩情我无法报答,但是”他停顿了一下,不论是说话还是手下捻草药的动作都停了。似乎在找个合适的词:“在下医术实在捉襟见肘,我...无能为力。”
他的眼神躲闪,似乎觉得自己毕生所学也没帮上他实在羞愧。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不似作伪。
江潮生卸了力道,转身去了江残生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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