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苦头

其实很多时候南泗都想恶向两边生，想要告诉江潮生他所知道的关于他们两的事情。

想看看江潮生会不会因为第一次见面为了拿走赤灵碎片那么果断的对少年用灵力而后悔。

大抵是会的吧。

虽然江潮生已经经历太多了，但是遇到江残生还是会心软。就算失忆对江残生也会下意识的保护。

南泗看着坐着的两人心里想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修成正果呢？

两个都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一个傻傻的等，一个痴痴的追。

也许是公平的，老天给了江潮生许多能力。唯独在感情这方面让他吃了苦头，如果说老天给他所有天赋开了后门，甚至是长相。那么在情感这方面或许都没给他留条缝。

也真是够笨的。

江残生醒的时候是黄昏了，身体有一种历经所有后的倦怠。之前晕倒前看到的事情已经耗光了他身上的所有感情色彩。

明明他没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但他在记忆里又经历过。

就连对方的感情也感同身受。

整个人虽然躺在床上，但是感觉飘在空中。

说不上来，江残生不觉得讨厌。反而觉得很熟悉，像是自己很久之前也会待在这种地方放空自己随波逐流。

可能记忆中的自己在冷静下来也是这种状态吧。

少年兴许是躺了许久了有点不舒服，动了动自己想要翻个身。发现手被握着，他转动着眼球想去看是谁。

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记忆中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现在对江潮生的感情有点复杂。他想把手抽出来，却听到细微的叮铃声。

一愣，他原本的手是自然摊开的。江潮生的手指微微握住他的手心。他也稍微用了点力气回握才发现，江潮生是牵着他的手是不错。但是两人的手里还夹着一个铃铛，不算大一个。也许是两个人带着铃铛握了许久，温度和他们的体温别无二致。也可能握的久了皮肤习惯了他们的存在所以没有反馈给江残生。

少年发现这一点之后，才从那种飘在空中的感觉里下来。

被江潮生拴住了。

江潮生坐在南泗夜里给他搬的凳子上，趴在江残生的床边。脸埋在臂弯里，手轻轻握着江残生的手。现在是傍晚，残阳瑰丽如血。透过窗子打在江潮生清瘦的脊背上勾勒了一个清隽的带着暖光的弧度。

很好看。

不像在凛冬是那样白的和世界融合成一个模样。

少年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发现江潮生没有穿外衣，只是披在身上。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不好好穿衣服冷不冷。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着躺着的姿势保持左手和江潮生牵着，然后用左半边肩胛骨支撑着自己的重量抬起右边。伸出右臂替江潮生拢了拢衣服。

他都快把江潮生半圈在怀里了，也没注意到。

他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轻了，但还是惊醒了江潮生。

虽然江潮生没有抬头，但是右手手腕被抓住了。少年动了动没有抽出来，江潮生终于等到他醒了，原本六神无主的现在六神有主了。

“醒了？”江潮生那种清澈的，带着点空灵的声音响起。

江残生下意识点点头。

“饿不饿？头痛不痛？身体还有难受的地方吗？”语气好急切。

少年先是点点头，然后摇摇头，又摇摇头。

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江潮生放下心来，他松开少年的右手然后抬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其实没发烧，他也能看出江残生并不难受。但是就想碰一下，来确定这个人的存在。

还好。

手背贴到额头的那一刹那是温热的。

江潮生终于放下心，开始回想少年昏倒后自己的表现。自己都觉得好笑，和一个木头一样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江残生，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点什么。你这辈子来讨债了啊？”他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没想到江残生听他这么说愣住了。

他们无声的对视了许久，江残生点点头又摇摇头。

沉默。

江残生的记忆里，是恨的。但是是恨江潮生让他独活，他们都没有死在一起。而不是恨他这个人，江残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感情。他很笨的，想不太明白。

江潮生不知道他的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他想到的是书房的那一句从少年嘴里轻的不能再轻的一句我恨你。很轻，但如同万钧雷霆砸在他心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百年来，他想要恢复记忆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就算自己真的犯下弥天大错至少可以知道是为什么，而不是现在这样手足无措。

江潮生先开了口，他将握在手里的铃铛拿起。放在了他们之间：“你要的铃铛。”

铃铛小巧玲珑比钱壹那个要精致很多，似乎不是铁的材质。铃芯碰撞的声音很好听：“世间，你只能找到这一枚。”江潮生向他保证着然后又抖动了铃铛一下，和之前的脆响不同。

似乎还能听到一些声音江残生有些好奇，用手戳戳。用眼神询问，江潮生却告诉他以后你会知道的。

“给钱壹的铃铛是南泗之前从商人手里买的，我当时找不到要用什么作为媒介就随便拿了一个。”他的声音很温柔，听的少年很舒服又有一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留下的原因是为了传音，我知道你不是想要一个铃铛。而是想和我传音的东西。”江潮生停住了，少年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狐疑的看向他。

“可是，残生，这件东西我早就给你了。”声音直接在脑中响起，少年刚开始还有点不惊讶，因为他听到江潮生的声音却没有看到他开口。

少年的眼睛微微睁大也试着在脑中回复他：“是什么？”

“你的手背。”听到江潮生无奈的声音，少年立刻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背果然浮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复杂法阵。

他刚想问什么时候江潮生像是预料到了：“第一件生日礼物，残生。原本想等你自己发现的，毕竟你也学了。”

他是想给少年一个惊喜的。

这句话带着江残生往前扯想起来了，在快要离开夏河村的时候江潮生告诉他只要出了妄念他送给他的十八件礼物都会消失。说等出了这里要补给他十八件礼物，然后很随意的在他手上拍了一下。

真的很随意，随意到他都没发现江潮生在他手上拍了一个阵。就被下一句话带走了注意力。

其实江潮生不觉得只是通灵就可以当做第一件礼物，毕竟第一个礼物总是应该不一样一点的。所以那个法阵除了通灵还可以保护少年。

他记得金楠寒未出生的时候已经是他定下的徒弟了，当时只是赐福。天阶贵楠木只是一个意外，若不是烛九阴让他去找江潮生也不会有这个东西。刚好多余了的才给他徒弟，没想到居然还有那种作用。能保存他的灵力还可以短暂的现身，去做一些他做不了的事情。

这个法阵的作用也差不多。

江残生有一瞬间的怔楞，他看着面前人的脸欲言又止。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你醒了？”南泗站在门口那里看着他们，手里还拎着一些吃的。

江残生目光移开，看向南泗点点头。

南泗松了一口气，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他们面前：“你躺了一天了，祈忧民说你今天会醒。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怕你饿着早给你备好了吃的，饿不饿？”

江残生点点头。

南泗笑了笑：“怎么这么呆？还难受吗？”

江残生摇摇头。

南泗没多想把粥和小菜从食盒里拿出来，没注意江潮生的神色。

“残生。”

江潮生突然开口，两个人把目光同时看向他。

少年抬眼看着他眼神示意怎么了？

“你...”江潮生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句话我听听。”

江残生：“.......”

南泗原本看见少年醒了嘴角还有些翘着，一听到这句话实在翘不起来了。目光转向江残生，粥依旧拿在手上。

他看见坐在床上的少年很轻的很轻的摇摇头。

啪嚓。

粥碗摔在了地上，黏稠喷香的米粥炸了一地。有一些溅在了他的小腿上，南泗都没注意。

“什么意思？不是哮喘吗？怎么说不了话了？”他立刻转身出去找祈忧民。

江潮生原本笔直的脊背有点弯曲，像是卸了力气，然后半响才抬起手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少年的喉结：“疼吗？”

很轻的力道，他怕弄疼少年。

疼。

疼的，从他醒来的时候喉咙，心脏都很疼。

喉咙是灼烧的痛，像是火烤又用刀片刮过。都不用开口就知道自己肯定说不了话。

心脏也是，抽痛。

他其实并不像表现的那样平静，因为他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流逝的很厉害，但他不想让江潮生看出来，于是之前问也是摇摇头。

现在也是，很轻的摇头。

江潮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江残生能感觉握住的地方暖洋洋的。

江潮生在传输灵力，他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哪怕南泗奄奄一息，筋骨断裂他也能。

他能的。

滔天灵气源源不断，祈忧民和南泗到门口的时候差点被震飞出去。只有在灵力中心的二人宁静的像是一幅画，连衣角都不曾微动。

“江潮生！”

“江先生！”

江潮生卸了力道，颓败在他身上浮现。南泗从未见过他这样。

“祈忧民，他说不了话了。你来看看。”他的声音里居然带着点哭腔。

江潮生会把脉，他刚才假装不经意的摸了江残生的脉象。他摸不下去了。

祈忧民走过，先是让江残生把嘴张开看了看喉咙。

又摸了他的脉。

江残生不想看江潮生这样，他喜欢看江潮生胜券在握的模样。比如在灵神庙内笑着说：“万事有我。”

比如在赌场上：“会赢的。”那样的自信张扬。

于是他又忍着难受牵起了一个笑，很明媚。

江潮生和南泗第一次看到江残生这样的笑。

两人心里都是揪着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