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枯叶

“咳咳...咳咳咳......”江潮生的身形很单薄，他站在屋檐上银白的月光像霜落满了他满身。今天晚上风很大。刮的他衣摆乱飞，有的时候风大了江潮生好像也会跟着晃晃。

他像是立在枝头的枯叶，摇摇欲坠。

“师父，他的心脏好像就是你的在寻找的赤灵碎片。”

“师父，残生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脏啊。”

前不久金楠寒的问题还回荡在耳边。

别问了，他也不知道。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之前他遇到的拥有赤灵碎片的人。也是在心脏里，但是是很小的一片只有拇指大小。取出之后人都会昏迷一会儿。然后身上那种风雪沁神的味道就会消失，那是江潮生最喜欢的味道。

他一直在追寻，是独一无二的。

江残生明明也有赤灵碎片甚至是目前为止他遇到的最大的一块。却没有江潮生一直追寻的味道，他身上很干净很纯粹什么味道都没有。

迷茫。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残生”少年声音细弱若蚊鸣。

“过来。”于是少年真的很乖顺的过来了，江潮生第一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清。

如果赤灵碎片真的和之前一样很轻易的就可以拿走了呢？

江残生没有自己的心脏，拿走赤灵碎片会如何呢？

会死吗？

会吧。

南泗没有想到他未说出口，以为江潮生知道会后悔的事情是他们重逢的时候没有说好久不见，而是一道灵力摄住对方。没想到江潮生以另一种方法体会到了，一种更残忍更直面的方式。也不是没说好久不见这种小事，而是差点要了少年的命。

江潮生觉得赤灵碎片就是碎片不是心脏，他听金楠寒说的时候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是没想到一向胆子小的金楠寒在他认为的心脏离体之后还会去扒开少年的衣服去自习看一下。

少年光滑的胸膛上破开了一个大口，金楠寒甚至可以看到他身体内部的结构。肺部将心脏保护在内，但是金楠寒还是看到了从侧面。

肺部留下的空隙刚好是一个心脏大小的位置。

金楠寒还开玩笑着和江潮生说：“残生那个模样和献祭一样。”

好像江残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好这硕大的赤灵碎片，他没有灵魂，也没有心脏。就像是一个容器一样保护一个珍贵的东西，等到珍贵的东西找到了自己的主人那么容器的好坏谁又在乎呢。

我在乎的，江潮生想。

他在乎的。

但是设计的人好像没有考虑到江潮生的想法。

江潮生回来的时候夹杂着深秋特有的那种寒意，脸色很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显得他气色更差了一点。

“受风寒了吗？”祈忧民还在药房择药，看到江潮生进来觉得他的脸色实在是很差。于是又抓了一点姜和桑葚这些东西等会准备熬点驱寒的汤，他记得江潮生的身体不是很好。

江潮生摇摇头，没说话沉默的走了。

祈忧民低着头抓药，有点出神。他穿的是白色的麻布衣服。很节俭他这套衣服布料已经被洗的很柔软了，甚至有点地方线脚都洗的有些大像是井字格。

头发也是简单的麻布带系的，很简朴的一个人。但是浑身上下就腰上挂着一个格格不入的玉佩，不用仔细看就能知道这块玉佩价格不斐。

颜色上乘，光泽有度仔细看是单边。应该还有另一半，他这边上刻着勋。

意识到自己有点走神，祈忧民又把目光转回来。他有看着方子他忘记抓到哪里了，龙骨...

窸窸窣窣磨药的声音响起。

江残生还是躺在床上的姿势，仔细看好像和自己离开时别无二致。江潮生艰难的牵扯了一下嘴角，有些悲观的想少年睡觉这么安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昏迷了呢。

江残生的面相其实长的很有攻击性，感觉不太好说话。但其实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表象罢了。江残生非常好说话，哪怕是他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只要你卖卖乖，服个软他就会去做。

江潮生用过好几次这种方法。

“还要睡多久呢？”江潮生呢喃着像是在问少年，但是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江潮生打算在他的床边坐了一夜，祈忧民端了驱寒的汤药给他喝。江潮生不知道味道的喝下了，南泗也来坐一会临走时还是不放心的问江潮生：“这里秽气实在太浓郁了，你不觉得难受吗？”

江潮生摇摇头。

“我看你不是不觉得难受，而是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吧。”江潮生又摇摇头，感觉魂已经飞走。

“江潮生。”南泗声音喊的稍微大一点，江潮生这才把视线挪开：“怎么了？”

“我刚才说什么你都听不见吗？”

江潮生知道自己没有理于是好脾气的开口：“抱歉，我刚才走神了。”

“我问你这里秽气这么浓，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反正明天就要走了。”说完眼珠又转回江残生的脸上。

“潮生，你的状态不太对劲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虽然他和江潮生都不需要睡眠，但是偶尔睡会儿精神会放松很多，南泗觉得他休息会儿缓一下比较好。之前他灵气不足缩水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来到壤项城的时候也按照正常作息每天晚上休息。

因为他灵力还没完全恢复，睡觉是最简单的恢复方法。

“南泗。”江潮生张张口似乎要说些什么，南泗准备倾听就见江潮生摇摇头：“没什么。”他其实想告诉他刚才知道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愧疚。但他开不了口。

南泗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因为他自己窥探天机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说清楚的：“那你记得休息会儿。”

“嗯。”

江残生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江潮生，和之前的一样的动作趴在他床边不过这次没有牵他的手，少年攥了攥自己的手。

少年就那样睁眼一直看着江潮生，他没有想任何事情。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睁着眼睛看江潮生而已。

就算祈忧民不说，南泗不说，江潮生也不说但自己的身体自己是知道的。

刚开始尖锐的疼痛已经因为习惯而有了顿感，一呼一吸都在拉扯着自己。江残生感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他不像别的将死之人大吵大闹寻死觅活。他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哪怕他今年才十八岁，哪怕看似一起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老天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从他小时候比别人少一个母亲的角色是他就知道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会这么不公平，不过又如何呢？

他除了接受也别无他法。

他不是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很健康但是突然就晕倒了然后生命就到了头。

死亡是迟早的事情，能在死前自己不是一个人也不错。

他从小就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母亲，父亲，师父，村里的人，夏河村。

他害怕自己也会克走江潮生和南泗，那么自己提前离开也不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了。江潮生和南泗他们会替他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于是他的眼光越发柔和，他看着江潮生似乎在透过他看另一个自己。

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江潮生才醒，今天天气不是很好黑蒙蒙的。

“几时了？”

江残生没说话竖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又竖起四个，江潮生点点头巳时了：“天怎么这么暗？”

少年皱着眉头，微微张嘴。

江潮生笑笑：“可以和我通灵。”

“今天天气不太好。”

江潮生看着外面的天，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世界树。

“若烟。”

金朝鸣站在石坛上，看着远处飞来的爱人。凤凰的本体要比金乌略小一点，但是羽毛的颜色更丰富些很漂亮：“楠寒呢？”

“在我背上。”

落地的时候金楠寒也掉下来了，没站稳差点摔了。金朝鸣用妖力托了他一下。

金楠寒和江潮生结束通灵之后就一直盯着世界树看，太大了。而且那种感觉世界树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他觉得世界树的一个枝头就可以栖下金朝鸣的本体，他知道这棵树他出生在世界树上的生命泉，那里是类似于人类的羊水。

世界树存在在妖海深处，是一座单独的岛屿。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九尾一族喊他为生命树因为他们和生命树更亲切一些，他们就住在这座岛。等他落到地上的时候再去看这棵树，树干像是一堵墙。他需要仰头才能看到树枝和树叶，周围有着漂浮的荧光生物，脚底的草很厚带着一种特有的生机。明明现在是妖界白天落下之后就仿佛天黑了一样，世界树很繁茂。

“爹爹，生命树好高。”凤若烟带着他走：“当然高，他存在的时间远比任何人久。”

“比灵神存在的时间还要久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父亲应该知道你可以去问他。”凤若烟的头发是纯白的，眼瞳带着点红眼瞳下方一指都有一颗很小的黑痣。很妖冶，就算在妖界中也是难找的漂亮。

金朝鸣已经等了许久了略微走近点低着点头问他：“若烟，累不累？”他体格大凤若烟旁边明明还有一个位置他却不去，非要把金楠寒给挤走。

凤若烟看了一眼他这个幼稚的动作没理他：“几千里的距离，一会儿就到了。”意思是他太夸张了，金朝鸣一米九往上的个子，长发束起。侧面编了一个小辫子不像是他本人会弄的样子。他穿的是暗红色的衣服，上面的暗纹是朝凤图。边口是做工复杂的压纹外头还套了象征金乌家主的外袍。

“辫子有点散了，回去你给我重新编一下呗？”金朝鸣想往凤若烟身上贴，凤若烟看周围这么多人睨了他一眼：“离我远点。”

“哦...”有点委屈。

“家主，小公子来了开始吧。”旁边等了许久的金乌祭司开口。

金朝鸣正色一下恢复了那种稳重的模样：“嗯。”

妖族三百岁才代表进入族谱的年纪，也代表着第一次成年。

第二次成年是一千岁，这个时候如果有伴侣可以来世界树请‘母亲’为他们证婚，从此二人命理相连祸福相依。

金朝鸣至进年龄不详但绝对远超一千岁，凤若烟不知道被他缠了多少年到底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金楠寒在人间待了三百年，早就过了成年的年纪了。今天来世界树是润泽祈福正式纳入金乌和凤凰族谱，在金朝鸣和凤若烟的名下将名字写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