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秽尸

死寂——

几分钟前南泗走路鞋跟和地板发出哒、哒、哒声一直到站定之后木板承受重量发出的咯吱声。

就是江残生所听到的所有声音了。

之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身体紧绷的如同拉满的弦，只肖一点动静就能牵发全身。

他等了几分钟。

可能不是几分钟。

可能是一个世纪又或者是短短十秒，身体因为太过紧绷而发出冷汗。他这个时候才觉得太冷了，感受不到江潮生的存在。

肢体因为贴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感觉不到了。

就在少年快要绷不住的时候江潮生就懒洋洋开口，在他开口的同时加重了力道让少年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大半夜站在床头，你和那死人老板学习装神弄鬼？”

在这声说完，少年感觉到阴冷气息更重了贴着脊骨直上。

冷的发抖。

南泗声音沙哑的像是发锈的锯子：“没有……感觉外面有什么东西下来看看。”他弯腰低下头，江残生能感觉到发丝拂过自己。

“你们……没事吧？”

江潮生：“没事。”他说完捏了少年的腰一把示意他说话。

江残生闷闷的：“没事。”

如果江残生现在抬头就会看见南泗低垂着头，嘴角裂开的弧度和老板一般无二。眼睛睁的巨大，贪婪的看着他们。可惜都被江潮生轻飘飘的挡取了。

“好。”南泗似乎只是查看情况，他又走到房门口仔细查看了下外面似乎在倾听：“外面的东西走了。”

江潮生：“你也去睡吧。”

“好。”

哒、哒、哒。

江残生这时候才敢大口呼吸，他压着声音：“怎么回事？”

“没事，睡吧。有我在。”他拍了拍少年两下以示安抚。江残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困意直接拖着他的意识沉入深处。

“啾啾～”江残生觉得脸上有什么拂过暖洋洋的。

“起来了？”江残生转头看见江潮生手里拿着本书，手边放着茶。南泗在吃早点。

“嗯。”

“起来洗漱吧，我从外面带了早茶。吃过饭之后出去看看。”

江残生在洗漱的时候看了眼手里的束发带，流云追月。银丝在客栈中少的可怜的阳光下被照射的熠熠生辉，少年心里暖洋洋的。

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昨晚的异常，下了楼之后就看到老板坐在柜台里。

要想看到老板需要站到柜台面前向里头窥探，老板坐在不高的木凳上头，整个人的脊背弯曲像是一只虾。弯曲到极致的背有一点点靠着墙。两只手踹在袖口双目紧闭脸色白的和墙壁一样。

他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睁开了黑黝黝的眼睛。眼下黑青基本要挂在脸上。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要出门？”

江潮生：“嗯。”

南泗抱着刀，撑着柜台上从上往下看着老板：“你们这儿生意也太惨淡了。”说完他抬起手，指腹上粘着一层薄薄的灰：“哎呀，这都多久没打扫过了。怪不得没什么人呢。”

老板听了这话反而觉得好笑：“我们这儿没生意是因为瘟疫，你们倒是奇怪。好好的上赶着送死。”说完他黑黝黝的眼睛把这三个人挨个看过一遍。

南泗好奇道：“你就不怕我们出去招惹一圈给你把瘟疫带回来么？”

老板慢悠悠起身，能感觉他动作很费力腿肚都在打颤：“不怕……不怕。随便你们逛，我也要吃早点了。”

他说完，砸吧砸吧嘴盯着江残生死死的看：“好饿啊，最近瘟疫肆虐。我好久都没吃到肉了。”

江残生：！

为什么逮着他一个人吓唬！

江潮生向前一步挡开了对方的视线，休息一夜之后他还是病歪歪的样子：“我也好久没吃到肉了。”说完他盯着老板上下看。

暗示不言而喻。

老板瞪大了眼睛大骂道：“晦气！”

呸。

说完就转身毫不留情的走了，一点都没有颤颤巍巍的样子。南泗抱臂笑了起来：“这服务态度太差了。”

“咳……咳咳，是很差下次不住他家了。”说完迈步出去了。他虽然这么说可完全没有要换的意思。

外头阳光懒洋洋的撒着，抬头往上看能看到阳光折射出漂亮的六菱光。

那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就没了。

少年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活过来了。”

谁料给旁边那人听去：“确实活过来了，昨晚差点交待在哪里咳……”

少年瞪大眼睛，他现在眉眼虽然锋利可稚气未脱。本就适合冷冰冰的冻着如今睁大了眼睛倒是很可爱，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南泗见他这样实在是觉得有意思：“昨晚外头的东西不是人呀，你不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

南泗：“要不是潮生布的阵，他可能就不是外头待着了。”说完他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怎么确定房间里也没有东西呢？”

江残生恶狠狠的瞪了南泗一眼跟着江潮生走了。

三人离开了客栈的范围之后，江潮生闷闷的又咳了会儿：“怎么样？”

南泗立刻站到一边扶着墙壁用手扣嗓子，把今天早上吃的早茶全吐了出来。

“咳……呕咳咳……呸”在他吐完之后江潮生从收纳袋里拿出了一壶茶水，南泗漱了口难受的差点没晕过去：“会附身，求生欲望极强。”

他又漱了一次：“就算是我被这么附身一次也很难受咳咳……”

江潮生蹙着眉：“你觉得呢？”

南泗：“那家店里，老板也没得救。除了我们三个没活人，秽气太浓了已经不需要秽尸了，别的意识也会主动找人了。”

说到这里江残生大概能懂他们的意思，但江潮生还是从头说了一遍。江残生思索了一下猜的差不多。

昨天下午进城的时候江潮生怀疑这不是瘟疫，因为一路走来周围村子也没动静。又想起两个带着货物的人是身份特殊的灵士，所以他猜测这可能是秽气的缘故。

因为他当时进城登记的时候特地凑近了观察一下那两个门卫，还算正常。如果是瘟疫生活在一个城里的人吃喝都是一条河，是不可能一点都没染上的。

但江潮生确认这两个人没有染病，健康的很。

又结合是灵士来之后这个城里才发生异样，还有那个守卫说的包裹。

江潮生觉得是秽尸，这种东西南泗也差一点变成。只要是死人多的地方那么怨念就多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刚死都分不清它自己死没死总觉得还是人。

所以格外的能被那些有生气的东西吸引，当一个战场或者一座城池死的只剩一个人的时候这东西就有机会形成。

要是意志坚定就好就比如说南泗，虽然人气旺盛但不容易被附身。要是意志不坚定一旦被这些秽气染上就能危害四周，这东西在战乱时期易得的很。太平盛世就不容易了，每一次出现就是天灾人祸。

许多邪术的维持都需要大量的秽气，在战乱时期经常有一些人去运这些东西。虽然见不得光但报酬很高，很多位高权重的拉不下脸自己去弄就会找渠道让别人去找。

也不算不常见的事情，一般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为了生计去挖乱葬岗或者古战场。

这种秽尸也有一个特别好辨认的地方，他所在地方会形成一个秽气形成的涡，这个时候秽气就可以被人看到了因为太浓了。

刚形成的秽尸因为意识太多身体还没产生一个主要意识去操控，所以多半会屹立不动，这个时候的秽尸最好捉捕因为身体里面还在打架。只需要带一点灵气的东西一捞一捆，就能镇住他们然后就能带走了。

要是时间长一点的秽尸，在那么多的秽气意识当中有一个最厉害的人夺得了控制权那就完了。这东西会吸收所有有生气的东西，也就是说见人就杀。

甚至被压制的意识被最上面的那个压怕了，哪怕找到一个新的躯体也会听从最初秽尸的命令。

这种时候就会有灵士去善后了，但一般是国家之间发生的战乱有记载的地方都会安排人去清理一圈，在还没形成秽前就用灵气涤荡掉。

不管怎么说，这种运送秽尸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搭，更何况是灵士来运送。

如今这座城里的秽气已经不需要江潮生闭眼就能感受到了，尤其是那个客栈。

江潮生猜测秽尸就在那间客栈，所以示意南泗在老板离开之后进入天壤上坊的一瞬间从灵附纸上脱离意识，让别的东西附身。

果不其然，一具完美的躯体且没有宿主果然吸引了一些东西的注意

灵附纸还没因为失去操控而跌倒，就被别的东西控制起来了。所以在进入上坊之后才会那么使唤南泗，因为真正的南泗一直在江潮生这里。

而那个秽尸还觉得自己是个人又许久没吃过东西了，晚上的膳食和早上的早茶都给他吃了。结果是个纸做的身体消化不了。南泗离开房间之后害怕客栈有危险就又回了灵附纸上把对方挤走了，也就恢复正常。

一出那个客栈的周围就迫不及待的吐出来了。

江残生听完了之后打了个寒颤：“那昨晚站在床头的？”

南泗擦了嘴，站了起来：“就是附身我的那个东西，居然用我的脸做出那么狰狞的表情，我迟早给他抓住。”

江残生：“你们不怕？”

南泗不在意的挑眉：“为什么要怕？那是我的身体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拿回来。”他和江潮生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行事风格也嚣张起来。

“当真？”江残生转头看向江潮生。

江潮生：“嗯。南泗和真人的差别就是一具身体。他的魂魄也比别人坚韧。”

少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昨天一进客栈话那么少，唯命是从。晚上睡觉还没变回去，是因为附身你的那个东西怕露馅？”

南泗一想起来就觉得舒坦勾着唇角：“可惜了，他附身就是我们的一个圈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