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沉海
开始你是光。带我，逃离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海底。我的个性签名是“温柔的人会将你带离海底”。于是，你便扬言说，你便是那个温柔的人。你还笑着问我“你觉得，我温柔吗？”这么可爱的语气，我怎么可能矢口否认呢？你当然温柔，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片无比灿烂的光，明亮而不刺眼，清净又柔和。可是，我到底能追上光的速度吗？我能触摸到真实的你吗？你那么遥远，又那么耀眼……我究竟还是追不上光。可我，想追上你。白色的耳机被我塞进了耳朵里，手机单曲循环着常听的那一首歌。我坐在书桌前，心情有些沮丧。对未来，我无比迷茫，朋友在早上说的那句话，伤到了我，很深很深，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这道疤还在流着刺目的鲜血，我怕，怕它把干净的耳机染红。但发生这些我却没有办法。一片片云簇拥着太阳，我抬头望去，阳光正好。杯子洒出了一些滚烫的开水，我没有感触到开水的温度，把杯子放下后仍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前几个星期，我与你失去了联系。你的学业很紧张，我知道，我懂，可我还是很难过。在这些没有人帮助我的日子里，你终究还是成为了我潜意识中的救赎。我还是现在才意识到，我缺你不可。我想抓住你，想紧紧地把你抱住，想跟你诉说，这段日子好难熬啊，我终于熬过来了。心脏在这个时候猛地刺痛了一下，我捂着心脏，心想今天是怎么了。我打开手机想再看看你的微信，却发现你的头像换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仍是没有回应。心中的失望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原来是不想理我么。可是等我仔细看时，我才发现，我喜欢的那个动漫人物，竟出现在了你的头像上。我记得我曾发过朋友圈，说我喜欢不知火。当时你只是默默地点了个赞，我因为这个赞洞察到你在线，还跟你聊了会儿天。现在……你把头像换成了她。这一个小小的发现，让我惊喜不已。我突然开始疯狂地幻想着你换头像的种种理由。是因为你专门去搜不知火，然后觉得好看才换上的，还是特意换上的？我有些激动，在床上翻来覆去，十分钟后才缓缓睡去。梦里我好像回到了向你表白的那一天，我怀着兴奋和喜悦，对你说了一大通话，我以为自己有够深情，却被别人说恶心。我问你，你却说只做朋友。那天过后我把聊天记录给删掉了。包括那个人说的那一句恶心。2醒来已是晚上。回忆着苦味的梦，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的朋友都说，说恶心的那个人非常过分，劝我别想这件事了，我却一直耿耿于怀，记在了心里，直至现在。当所有人都在帮我，祝我顺利的时候，它却突然出现，成为了我抹不掉的伤疤，加深了我的自卑。你以为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强，实则不是，那些伤害过我的话，我无时无刻不想把它们忘掉，却一直无法抹去记忆中的刺，这才造就了我现在的病态。我抱着试探的心态，给你发了一条消息，问你今天晚上能不能一起出来。我其实知道你不会回我，更不会去，却还是问了你，因为我还抱有一丝侥幸。我实在是太想见见你了。可以吗？不，你没有同意……也是，曾经的关系那么尴尬，为什么你还要跟我一起出来呢，明知我心怀鬼胎……可是你拒绝我的话，我心里会更加不好受的吧。我为什么要自找苦吃，来问你这件事，搞得两个人都莫名其妙，都不愉快……猜想结束了，手机传来了振动。“你说个时间。”月光正好。“现在好吗？”“去哪。”这一刻我感觉世界开始明亮。我望望窗外，月光与星光交错，打在树梢，树下偶尔传来几声蝉鸣，微风轻轻一吹，枝头的嫩芽都跟着摇曳。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赶忙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直接出门，满怀喜悦地走着，走着，最后跑了起来，晚风吹起我的头发。我来到了河边，在岸上站着，给你发了消息，我在这里等你。我在等你。一直都在等。3这些天受的委屈，全在这个时候回忆起来了。我的眼圈有些红，想了很多，心脏还在剧烈地跳，我想把它压下去，它仍旧不听话。就在这个时候，你拍拍我的肩，我看向你，你还是那么温柔，朝我展颜一笑。就在这一瞬间，我的眼泪便下来了。“怎么哭了呢？”你摸摸我的头，轻声安慰着我，像是在弥补那天没有对我说的话。我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身子还在抽动。你知道吗，这些天，我真的……好难受。我抱住了你，你一点都没有抗拒。之前，你并不是这样的。之前无论任何人抱你，你都是那样冷漠，都是那一副不关心的样子。现在却不一样了，你的温柔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悉数给了我。我意识到了你的温暖，慌张地擦擦眼泪，“我们……走走吧。”不敢向你索取更多。该逼迫自己收敛，就要停下。“好。”你和我都是一袭白裙，月光抚摸着你的长发。你问我，你喜欢我吗。我当然喜欢你。“这次来，我想对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的心脏又剧烈地跳了起来。我以为你是会回心转意的。4“我只想和你做朋友。”说这话时，你的脸上红扑扑的，看起来可爱至极，我依旧注视着你，你的头转过来和我对视，眼睛里面带有愧色。“抱歉，给你添堵了。”心里咯噔一下，后来就没了动静，死了一样。“我们可以走走，你其实也知道的吧，同性恋会带给我很多麻烦，所以我只能和你说清……”眼前的景色逐渐模糊，我没再往下听，我告诉你，我很喜欢海风，我们吹吹吧……“抱歉。”我是觉得你温柔的，现在才发现，你的温柔，只限于表面。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对我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人呢。原来在我的意识里，低谷期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是救赎。这廉价的救赎，在离开时才最致命。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我再没说一句话。这么多天的梦，也该破碎了。待这冰冷海底的感觉，应该很不好受吧。你也没有说话，陪着我在岸上走完了这座桥。我和你分别时，已经没了太大的感觉。回到家里，别人的冷嘲热讽，又一次将我推入了深渊。是深渊吧，那下面的一双双手，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将我拉入它们的群体。它们冰冷，令我窒息，让我产生一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的错觉。我还是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开始自说自话，开始痛哭，可是这在你们的世界中，这样称作“黑化”。“你还不上学？你不上学我告诉你，你会成文盲的！”“天天不上学睡觉，你快点起来，把书拿出来！”“一直不学习，光玩电脑，写的那东西都没人看！”“你其实没有这个病的，就是你想太多了。”“你别这样说，我听说这个病啊就是非常狂躁，根本听不进去一句话，和你不一样！”我去你们的吧。5我夺门而出，留下身后的叫喊，以及那一句“别管她，她能去哪？”去死。都该死。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一年了。一年内，她一点都没有关心过我。她只会不顾一切地大声嚷嚷，说我这的那的，声音都扭曲。甚至连别人的劝阻都听不进去。我笑了，笑她曾经说过的话是多么无知可笑，我却又哭了，因为我来到了海边，踩着那沙子，才感觉到人间真好。散落的月光穿过了黑色的云，却没有照射在人群的身上，只投在了海底。我想感受月光的温暖。也许死了，她也不会醒悟自己说过的话有多么伤人，甚至骂我不懂父母恩。世界怎么只会抛弃我。海底，原来这么安静。结局我也逐渐变得冰冷，真奇怪，月光和海一样冰冷，它一点也不温暖。我明明讨厌深渊带给我的窒息。却在这个时候享受着，我也没了声音，耳朵被水填满。真可笑，我还是没能抓住你。我也没有抓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