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起雾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裴轻雪浅浅而谈。

周围白蒙蒙的一片，迷雾中传来清晰刺耳的嘶吼声，它好像在兴奋，仿佛血液都在叫嚣着，察觉有人来时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先腐蚀他的肌肤，慢慢看他痛苦挣扎的模样，再用毒刺穿破他的胸膛，再看着他的五脏六腑分分衰竭，猎物痛苦哀嚎的模样是再完美不过的艺术品，可惜再完美的艺术品最后还是要被咀嚼，吞咽……但真是美妙极了。

可惜它命不太好。

“邢台月，这件事交给你了，”裴轻雪现在只能赌邢台月会帮自己。

“交给我？”邢台月看向一旁的佳人，唇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又道：“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拐了卖去给地主当小媳妇儿。”

裴轻雪对这种行为着实无感，坦诚道：“传闻中的魔神凶残至极，冷血不仁，居然还有以调戏别人为乐的“雅致”，真是不…不检点。”

邢台月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尽量忍住笑意，道：“在下定是会听君一言，好好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

裴轻雪没想到当初人人讨伐的疯子本是喜怒无常的性子，而现在竟这般温柔的没下线，甚属蹊跷。

“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的，这凡尘真是不大太平，”虽说裴轻雪未答自己，但邢台月本人无所谓似的，继续我行我素的聊着。

“现在这世道变成这样，你难道不清楚？”裴轻雪斜视瞟他，没好脾气地说，裴轻雪很少同他费口舌，因为事已至此再无纠葛的必要了。

“它要来了。”

“我会护你，魔神的名头摆在那儿，吓都可以吓跑一众妖魔。”

“有劳公子了，”裴轻雪道。

看来是赌赢了。

“这么客气？欠我三次了，想好怎么还，”邢台月嘴上说着，唇角含着淡笑，眼神却冷淡至极。

邢台月抬步走进迷雾中，邢台月突然顿住脚步，玄衣墨发少年郎回眸，宛如温柔，眸似春水，好像说了些什么。

——“别看，太脏了。”

裴轻雪内心一颤，不知自己从何时起开始对事对物变得淡然了。天地瞬息万变，谁都不可能停在昨天，所有人都变了，包括自己，但有个人似乎被遗忘在尘埃里，他是天地的弃婴，他对他的爱亘古不变。

话过，邢台月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

迷雾林之中能听到稀稀疏疏的尖锐的嘶吼声，但并不是在兴奋而是心嘶力竭吼出来的，在害怕吧…

良久，迷雾渐散，天也开了晴，那位少年郎的身影从最初的若隐若现，已清晰浮现在眼前。

少年魔神并未把迷雾中的事放在心头，玄袍沾点了茜色衬得一番古韵，拨人心弦，少年阴美的面庞染上了滴滴血，方才的战况凶惨，尽管只是单方面的凶残。

“来迟了，”少年定定温笑，“望君海涵。”

裴轻雪看此景思绪不禁回到万年前。

万年前，骄才纵横，红尘潇洒。

那天祥雪撒满了整庭，银粟跌落在疏疏竹林间，绿玉君虽说挺直了腰板，可奈何不敌它们，待裴轻雪回来时只看见“满园尽折腰”的场面，他的御用“扫雪君”连半个身影都看不着。

就这么裴轻雪从残阳暮日等到月落星沉，单人醉饮淡酒独享春寒陡峭。

酒尽了。

破晓时，林中传来了潇潇凌风声，坐了一夜的人，顺声抬眸，不巧对上了“扫雪君”的佳目。

灰衣显芳华，但……

“你又杀人了，”裴轻雪语气中听不清情绪。

“就算我屠尽天下，也不会伤你分毫，”“扫雪君”眉眼如弯月的看着他，听出了他的不爽。

“怎么了，”“扫雪君”想走近些观摩自己的心上人。

裴轻雪半晌吐出一个“脏”字。

“改，”“扫雪君”止步。

“灰配红丑，”裴轻雪一点都不想多说一个字。

“你喜欢我穿什么颜色的外袍，”“扫雪君”耐心答道，完全顾不上躯体的疲惫不堪。

“随你便。”

此后，“扫雪君”穿上了玄衣，每次回来时衣服都片尘不沾，因为熟知心尖上的“明月”嫌自己脏。

“扫雪君”自此也很少碰他，除了忍不住外。

有一次被逮着，“扫雪君”把他压在床上，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哑声道：“错了。”

“阿雪，今晚是个好夜。”

“滚，有病！”

“我有病，我改，唯愿君莫忘我改了你就得一直待到我身边，阿雪。”

“阿雪，我好想把你杀了然后我再殉你，这样就没人觊觎你了。你既然喜欢人间万千凡火，那我便把所有阻拦我们的人都杀了，天下只剩我们，岂不美哉？你想看什么我都陪你，如何？”

“吻我，阿雪。”

“从来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我疯，我残暴，我只是病了，等我。”

“你…你滚…你…我…，”裴轻雪浑身发软，额头不知何时湿了，眼角微红，滚烫的唇好想润润，衣服不争气的散落于地。雪白的肌肤勾人魂儿，使人迫不及待想霸王硬上弓。

你且听江畔潇潇风雨，便足矣旧忆屋中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