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你猜，先前我看见谁了？”

夏日的天亮的特别早，胡和光坐在护士站的椅子上，面前摆了一本病历和一份早餐，他不急不慢的抬手看一眼手上的电子手表。

时间还差五分钟。

杨归尘还没来，胡和光叹口气，站起身合上病历。

此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胡和光第一时间朝着电梯门看去，从里面走出来好几个年轻的护理实习生妹妹，她们路过护士站见到胡和光还不忘和他问好，悄声议论，“胡主任真的又温柔又帅。”

电梯里不在有人出来，胡和光耷下眼皮，微笑点头回应问好，提起桌子上的早餐袋子，犹豫了一下，又看看手表，又坐下来。

胡和光刚坐下，电梯旁的应急楼道里冲出来一个大个子，急急忙忙的跑过护士站，没两秒钟人又倒回来了。

“啊，你在这儿啊？”这可是二十二楼，杨归尘喘着粗气，手上拧着俩包子，“几点了？我应该没有迟到吧？坐电梯的人太多，我没挤上去所以走的楼梯。”

胡和光脸上带着笑意，“没有。”随即起身将还没来得及松手的早餐递到杨归尘的面前，“辛苦了，早餐。”

“嗯？给我的？”

胡和光点点头，“嗯。”

杨归尘笑哈哈，晃了晃手上的包子，一把接过，打开袋子一看营养丰富，碳水化合物蛋白质纤维素维生素都配齐了，这配制可见胡和光的用心和细致。

相比之下那俩大包子显得有些寒碜拿不出手。

“我也给你带了包子。”

“我吃过了，工作应该准时，三分钟吃完跟着实习护生去整理病房，八点开完早会我们准时上门诊。”

原本还想问问他吃过了没有，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科室以为胡和光是要交给他什么大任务，原来就是去跟着护士理床，心里有些落空。

“整理病房？我不去，我不干。”杨归尘不服气的将自己给胡和光带的包子大口吃了，嘴里还嘟囔，“我不去，还以为你等我有什么好事儿呢，不去，我不去。”

“我是来学当医生的又不是来学当护士的，我不去。”

胡和光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深邃的眼睛里全是严肃，“那你学医的信仰是什么？医生会对自己跟台学习的手术患者一问三不知？”

杨归尘见胡和光的模样，顿时有点怂，咬包子的动作放的又轻又慢，生怕下一秒连呼吸都是错的，眼睛圆溜溜的瞟着他，“我马上吃完就去。”

胡和光忍不住轻笑一声，“那搞快点，我还等着你一起去门诊上班呢，我去办公室等你。”

杨归尘看胡和光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藏不住，“嗯。”

今天突然多了一个人，实习护生还有点不习惯，正儿八经的寸头也掩不住他的混痞气，加上那身白大褂，总给人一种这医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玩儿意。护生们离他总要隔开一个床生怕惹上麻烦，但总归是多了一个人干活今天她们提前收工。

科室八点半交接完班，陈毛毛就把胡和光拉到一边，“我们给主任送行安排在这周六怎么样？”

“嗯。行，你定好了地点手机发我。”

“好。”

“早上我听说杨归尘来跟着护士扫床了，和光你行啊，这样混痞的小子都让你给收住了，你怎么办到的？”陈毛毛撇了门口等待的杨归尘一眼，笑眯眯的轻轻用肩膀顶了一个胡和光。

“毛毛你别调侃我啊，我能用什么办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时间来不及了，我上门诊去了。”

“胡主任该走了。”杨归尘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他就是见不得陈毛毛和胡和光勾肩搭背的有说有笑的模样。

胡和光应了一声，从白大褂里摸出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我先走了。”

陈毛毛转过身眼光落在杨归尘的身上，意味一笑。

胡和光走路甚是轻快，杨归尘像一个保镖，门诊长廊的就诊等候椅上已经排了不少人，一上午忙的一口水都没喝，杨归尘将一杯水递到胡和光面前，“喝点水，还有最后一个，上午的五十个就看完了。”

“谢谢。”胡和光习惯性的说，接过水一口气灌到底。

尽管一上午忙的连水都没喝一口，嗓子都干的冒烟了，但胡和光总能在紧锣密鼓的接诊中见缝插针般的仔细给杨归尘讲解每一位患者的病情。

其实杨归尘很聪明要不然当初复读高三一个体育特长生也不会一次就成功考入省里一所医学院，在他不学无术的外表下懂的也不少，有时候他也会在认真听胡和光讲的同时提出疑问。

书上不是这么说的

胡和光则会温和的说，患者不会按照教科书来生病。

杨归尘没做声，胡和光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诧异与失落，笑道，“最后一个病人，我们看完就可以吃午饭了。”

“是哈，我这就喊人进来。”

杨归尘哈哈笑道，在他的认知里亲近的人谢谢是说不出口的，就像他从来都没对自己的小姨说过一声谢谢。

他内心的感觉就像是他站在一道鸿沟前，可以跨过去，可要是强行跨过去，对面认识的人就会变得陌生。

他趁着胡和光喝水的空档用鼠标点了一下电脑上的‘下一个’按钮。

门外的自动喊号机响起，“请杨洋到胸外科三号诊室就诊...”喊号机停顿一秒又念了一遍，喊号机的话音未完，门从外面被敲响。

“请进。”胡和光温声说。

咔嚓！门被推开。

砰！

一个女孩的身影一闪而过，门被瞬间关上，两人均是一愣，杨归尘站在胡和光旁边抱在胸前的手不由自主的垂下来。

胡和光转头看向杨归尘，起身，“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是走错诊室了还是她打算不看了。”

“她把门都关上了那就是不看了呗，还专门出去找她干什么？管那么多，说不定人家都已经走了。”

胡和光斜了他一眼，“废话真多，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在诊室里给我背一遍医学生誓言。”

“啊？”杨归尘难以置信，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啊什么啊？要不然你可以换个老师带你。”

“别啊，主任，我就跟着你，我背，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杨归尘一脸的请求拜托。

胡和光一开门就看见刚才一闪而过的女孩独自坐在门口的候诊椅子上。

早上闹哄哄的门诊走廊现在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夏蝉像是住进这医院一般，叫的比早上更响亮。

胡和光没搭理杨归尘，一个躬身离女孩近些，“你怎么了？”

“我...”女孩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这女的看起来真他妈的做作，女孩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的杨归尘心里炸毛一般的难受，他刚垂下去的手又抱在胸前。

“你肯坐在这里肯定是还想看医生的对不对？医生的眼里并没有男女之分，你要是相信我，我就给你看，要是实在介意，我认识旁边的女医生，我可以介绍你去她哪儿，但是得要等她把本来挂她号的病人看完了最后才能给你看。”

女孩抬起头，跟胡和光对视了两秒，咬着下嘴唇将目光移到了抱着手看热闹的杨归尘身上。

胡和光的目光随着女孩目光移动。

如今是痞子有文化还当医生，这小子一看就不正经啊，论那个女孩子来看病都觉得要吃亏，幸好一上午就诊的病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女的。

杨归尘一见胡和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立马把手给放下来，“你们看我干嘛？”他抬手就指着女孩皱眉说，“你难道是不放心我？你这样儿的我能看的上你？”

女孩气的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眼睛噙着泪满心的委屈，嘴唇紧抿成线，泪珠子一颗一颗的往下掉，胡和光赶忙安慰，“他就是逗一逗你，不是那意思看你憋着他就是想让你有个发泄情绪的口子，不是什么坏人，有什么委屈就尽管说。”

胡和光对着杨归尘使了一个眼色，杨归尘立马应道，“是是是，我就是逗一逗你，逗你玩儿让你好的快。”

“走吧，进去说。”胡和光进了诊室，挪了挪患者的椅子，“来，坐下说。”

女孩跟在身后坐下，胡和光直起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腰，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水给女孩，杨归尘给摆正椅子，他顺理成章坐下去。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女孩盯着杨归尘没开口，胡和光看了他一眼，转而对女孩说，“你先说你哪儿不舒服，我们这会儿不检查，他是我的学生，有我在你放心。”

女孩这才慢慢开口，低声说，“我要死了。”

胡和光见女孩面色红润，言行举止不像临终病人，“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我,我，我胸口长了一个包，百度说我得了乳腺癌。”女孩说着就要哭。

“你叫杨洋对吗？你应该挂乳腺外科。”

女孩低着头羞的满脸通红，“我刚从那边过来的。”

女孩刚刚在乳腺门诊检查，乳腺外科医生让解开内衣，伸出两只手一边一握给初步检查后这才让她把号转到胸二外科门诊。

军区医院很大，分科也分的详细，仅仅胸外科就分三个病区，胸一是心脏病区，胸三是乳腺病区，

胡和光则在胸二病区，主要是肺部和食管，要是其它相关疾病，三个病区都可以看。

一听女孩的言语，胡和光在电脑上先做简单的记录，随即对杨归尘说，“杨归尘，你去把外面的导医妹妹给我叫一个进来。”

“嗯。”杨归尘动作快，应一声就出去。

没一会儿工夫他就带来一个导医，胡和光起身，走到门边，手扶上门把手，“你出去。”

杨归尘很是诧异，抬着眉毛，这是用完就扔啊，“嗯？”

“出去。回避一下，保护患者安全。”

搞半天原来自己是安全隐患，杨归尘斜了一眼女孩，他本就觉得这女的心思不正见胡和光长的不赖，见色起意，都得病来看医生，还搞那么多过场，真是烦人精。

杨归尘忍着心里的不爽出门还乖巧的把门给带上。

他站在门口越想越气，禁不住小声的嘀咕，真他妈的作精上身啊。

出门抱着手站在门口，正好唐修也从斜侧的对门里出来，两人还是早上进门诊室的时候见过到现在也是大半天没见了，“你站门口干嘛？走啊，吃饭。”

最近陈毛毛忙着交接工作，没时间上门诊也没时间带唐修，唐修跟着王医生，斜对面坐诊的是个主任医师，中级医师自然而然的人就少的可怜，唐修也是摸了一上午的鱼，临到饭点就跑。

“还有一女的在里面看病。”杨归尘抬了抬下颌。

唐修心领神会，这种事对于男医生来讲经常发生，特别涉及隐私部位的检查都得找个女护士陪同，以保护女性安全的同时减轻心理的负担。

男实习生面临这种情况被撵出来那更是家常便饭。

突然唐修想起什么，之前下楼帮患者引路时碰见的一人，一脸贼兮兮的，“诶，你猜，先前我看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