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鞭刑

从寒渊阁回来之后，夏闻鼎已经连续两天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他一直在思考沈娴的事。

要怎么和父亲拒绝？拒绝之后父亲会答应吗？他会失望吗，会影响夏家在仙族人心中的地位吗？

他心如乱麻，月光入室，甚是刺眼，更加没有睡意。

次日，夏闻鼎依然在考虑如何开口提这件事。

毕竟距离大典只有四天了，期限一日一日迫近，正道大典仿佛不再是荣耀的盛典，而是令人倍感折磨的审判。

课毕，夏闻鼎疲倦不堪，正欲回房小憩，裴行君突然跑来，拉着夏闻鼎不由分说奔向正殿，有客人早已等候多时。

施礼寒暄完毕，各自落座。

沈日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盯着夏闻鼎看，“闻鼎，老夫今日前来拜访，特为一事。”

夏闻鼎佯装不知，向他询问。果然是沈娴的事，沈日说话间，不时与夏正交换眼神，显然夏正很是满意，频频微笑颔首。

夏闻鼎心如乱麻，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听着，干笑几声装样子。

“只是有一件事。三年之前，小女在大典当场为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裴行君所伤，不敢再主动请婚，所以，还请闻鼎到时主动提议，方可妥当。”

夏闻鼎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早已心烦意乱。

他的脑海中充斥着前天晚上虞猎不屑离去的背影，以及，那些听起来刺耳尖利但仔细琢磨之后发现确有道理的话。

他在心中自我交战，以前从未与仙族长辈产生抵牾；但是现在，他动摇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不识抬举。但是，他不想再当虞兄口中的懦夫了；要真正做出一些改变。

“多谢沈伯赏识。沈姑娘才貌双全，在下鄙陋愚钝，怎敢攀附佳人，还请另谋良婿。”

夏闻鼎深施一礼，并不敢抬眼去看两位元老的神情。

夏正大为意外，当即震怒，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悉心教导二十年，到头来竟教出了一个逆子！

他此前并未与儿子沟通过这件事，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夏闻鼎不会、也不懂得拒绝，即使心中不情愿，也不会拂了沈日的面子；

可是，今天这孽子不仅不同意，而且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沈日亲口提出的请求！

他便要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是嘴唇开了又合，身为仙族道长执掌仙族大权几十年，硬是干巴巴说不出话来。

沈日见状，脸色当即垮下来，一吹胡须，一撩道袍，二话不说地走了。

夏闻鼎跪在地上，依然不敢抬头，夏正高高坐在元老之位上，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指颤巍巍指着脚下人的鼻子，平复许久才勉强喘上一口气来：

“夏晚成，你这是要闹哪一出！沈娴姑娘有什么不好，要被你如此对待？夏家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逆子！逆子！”

“您从未提起沈娴一事。况且，孩儿未曾有过与道侣双修的想法，正寻觅良机向您述说，没想到今日沈伯亲自前来……

今日婉拒，而非给沈家留下虚幻的承诺，正好免得大典上让沈家难堪。于夏家，于沈家，都有益处。”

不提前告知，你就有反对的资格么？

以前有很多类似的事，你也毫无怨言，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规则，今天是怎么了？

什么，不想双修，还是「从未」考虑过？

这个逆子，一定是疯了！

夏正刚刚有所平复的心情重新溃堤，他血气上涌，从座椅旁边抽出自己的道鞭——

这条道鞭上次使用时，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平时只是作为观赏与防身之用。

道鞭颤了两颤。金为鞭骨，抽人极痛，他不想真下手，只想吓唬吓唬这逆子，心想只要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他便会向往常一样，主动道歉。

可是这次，夏闻鼎没有如他所愿，只是紧抿薄唇，跪在原处。

夏正火冒三丈，看来今天，这道鞭不得不用了！

夏闻鼎一言不发，上身挺直，任由父亲挥舞道鞭，一次又一次抽打在肩背上，他紧咬下唇，双眉因疼痛而蹙在一处，力道之大，震得夏闻鼎的束发玉冠滑落在地。

肩与背的白色纱料上逐渐渗出血痕，最终清晰可见，夏正才终于停手。

“距离大典还有四天，你好好考虑。”

夏闻鼎没有答话，摇颤着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将自己拖出大殿。

半个时辰之后，夏正亲自携带一箱深海明珠，来到沈家。沈日还没有消气，对夏正爱答不理。

夏正恭敬地端上名贵之礼，赔笑：“沈兄莫要动真气，闻鼎那小子是心口不一，四日之后的正道大典上，弟保证让犬子给沈姑娘一个周全婚请。这箱薄礼，以表歉意，还望沈兄收下。”

虽然一口一个沈兄，但是夏正才是仙族最高掌门人，如此低声下气地登门道歉，并做出保证，如果自己再端着脸，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沈日的脸上重现笑容，并执意挽留，夏正用完晚膳方才回到正清观，心中盘算：闻鼎，你定会改变主意。如果实在执迷不悟，那就休要怪为父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