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意外
全部道士展示完毕。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各家订立婚契就在该环节发生。
夏闻鼎周围早已聚集一大批道友,围着他问这问那,他十分礼貌地一一回答,但是一提及为何身着婚服、道侣是谁,便闭口不谈。
夏正一招手,将夏闻鼎招到面前叮嘱:“事不宜迟。婚请尽快提出为妙,不要让沈姑娘等得焦心。”
夏闻鼎心乱如麻,佯装镇定点头应和,表示自己这就去。
沈娴也被一些人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提出婚请,她只是微笑着回避。
她内心十分清楚,谁都比不上光风霁月的夏闻鼎,任何人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满心满眼都为他的光芒所覆盖,他人怎会入她的眼?
她只需等待,不久之后,便会当着全仙族的面,接受他的婚请。
夏闻鼎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纸婚柬。
大红色的纸面十分醒目,上面洒着疏密相宜的金箔,隆重、正式又华美。
这是夏正亲自为儿子准备的,早上换婚服时一并给他送来,执意要他带在身上。
夏闻鼎双手捧着婚柬,一步一步地走到中场空地,不知是谁率先发现的,很快全体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他看。
夏闻鼎内心出了一身冷汗,心道,白温好兄弟,你为何还不帮我?
脚步蓄意放缓,但是逐渐地,很快有机灵之人发现他是朝着沈娴的方向而来,越来越近。
好事之徒开始起哄,沈娴在一片喧闹声中羞涩地低下头去,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她的夏仙君,来接她了。
白温等不及了,催促道,“师兄,我们是不是要动手了?”
虞猎倒是一点不急,目光与现场所有人一样,落在夏闻鼎身上,笑道,“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白温知道,夏闻鼎只是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内心实则已经开始担忧了,知道师兄又开始捉弄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要出手。
虞猎仿佛早有预料,右手一按,便将白温的双手按住,让他行动不得。
三尺,两尺。
眼看夏闻鼎就要走到沈娴面前,虞猎看准时机,放出一支比针尖还要细的冰箭,直向沈日胸口射来,肉眼几不可见。
众人的注意力仍在夏闻鼎和沈娴身上,夏闻鼎递出婚柬的一刹那,只听得沈日大叫一声,双手捂住心口,向后跌下座位。
夏闻鼎持婚柬的手一震,婚柬飘然落地,沈娴也顾不得什么婚请,从座位上冲出直奔沈日而去,“爹!!”
沈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入体内,仿佛长有无数触手,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要揉碎,不疼,但是极痒。
他不想让自己的意外情况影响即将女儿达成的美好婚约,强忍痒意,挤出一个微笑:“娴儿,无妨,快些回到座位上去罢,你的事要紧。”
夏闻鼎已经意识到这是白温采取的行动,但是他碍于情面,不好一走了之,只得与众人一起立于沈日身边照顾他。
裴行君也在现场,机智如他怎会不知其中奥妙,也意识到这是赏金猎人出手干的好事,摇着扇子来到沈日面前:
“夏仙君要对千金请婚,沈伯意见这么大么?是因为三年之前受我拒婚,今日便要我的好兄弟也尝尝被当场拒婚的滋味?
闻鼎道法高妙,才貌绝伦,才不受沈家这番羞辱!”
说罢,便拉起夏闻鼎的袖子,要带他走。
沈日内脏奇痒难耐,说不出话来,越想开口说些什么,越显得是因被裴行君说中而无话可反驳。
本是一桩美事,被裴行君这小子这样一说,倒显得尽是沈家的不是!
气得他连连颤抖,手指哆嗦着,但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夏闻鼎身上。
夏闻鼎刚要启齿说些什么,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位于场中的六尺高台轰然坍塌。
已经解体的部件滚落在地,砸起一片尘灰,高台旁边的几个道士被砸在下面,发出惊恐的尖叫。
有人慌忙飞奔上前提供救助,裴行君趁机拉紧夏闻鼎衣袖,
“告辞!”两人逃出大典现场,回到正清观后院,才稍微喘匀一口气。
“刚才,谢谢。但……”
“你是觉得我说那番话不太好?闻鼎,今天是沈日应得的待遇,就当是报答他家恶犬辛苦追了我几条街。
而且,我那样说,也是对你好,正好可以顺理成章地拒绝与沈娴的婚约,在你爹那里也好交代。”
裴行君一开折扇,发丝随着扇动的徐徐微风飘荡。
夏闻鼎的住处是整整一个院殿,名曰「清心殿」,位于整座正清观的偏后方。
卧房之内,早已按照仙族传统布置成四开八合的样式,当然,这也是他那好父亲夏正一手安排的。
夏闻鼎对着房间里无处不在的大婚氛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道叹息。
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我完婚么?
裴行君摇着折扇,似欣赏似调侃地参观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梨木圆几正中摆放的酒壶上。
他熟练而潇洒地合起折扇,扇面折叠起来,拿起壶柄,鼻尖凑近,闻上一闻,
“好香,合欢酒。这样的好酒,不喝真是可惜了。”
听见门外有仙族正在赶来,夏闻鼎与裴行君对视一眼,立即奔出清心殿,奔出正清观,来到郊外的一片密林中方才停下。
裴行君从怀中掏出酒壶,对上夏闻鼎惊诧的眼神,说道:
“好酒不应该被浪费,闻鼎,你说是不是?”
说着,又拿出一对酒杯,在面前依次摆好。
夏闻鼎哭笑不得。
夏闻鼎不饮酒,对裴行君的言论,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只是盘坐在林间一块石岩之上,静默不语地看着裴行君自酌,一杯一杯复一杯。
合欢酒浓度甚高,用合欢花特别酿制而成,大婚之夜的交杯酒才可用此酒,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场合有机会品尝一二。
味道甜美清新,难怪裴行君如此难以自持。
此时,暗处,白温看看忙忙碌碌正在处理意外事件的仙族,又看看虞猎。
“师兄,你这招也太阴损了点。那冰箭上,你可是放了盘丝万足虫?奇痒难耐,三日不绝,可够沈日受了。”
“嗯。没有大碍,只是痒而已。”
说得可真是轻巧。白温继续说道,“那台子也是,砸了好几个仙族的无辜人。”
“嗯。没有动骨,只是皮外伤而已。”
白温温和的眼眸中似有怨气,“闻鼎不知道是你干的,这样缺德的办法,到头来还要算到我头上,那裴行君又要将我们灵族打成一类人,什么道德败坏、什么粗鲁无礼。”
“赏金猎人,拿钱办事,只要目的达成,手段各凭本事,旁人没有资格指指点点。”
虞猎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挑起眼角道,
“不过,师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那个青衣小道士的话了?”
沈娴将沈日搀扶回家,休息了好几个时辰之后,才勉强感到痒意稍微退散,终于有精力和人交谈了。
他将女儿找过来,“今天大典一事,娴儿休要听裴行君胡说。为父突然胸口不适,才失声大喊。”
沈娴心疼父亲,但面色仍有不快,“您如果不同意这门婚事,大可直说,不必如此委婉。”
“娴儿,你怎么不信我呢?唉,罢了。
如今裴行君当着全族的面说出那番话来,这婚,是成也得不成,不成也得不成了。”
沈日见沈娴脸色不悦,想安慰她,“再说,那夏闻鼎为人木讷,未必懂得照顾人。
娴儿休要难过,仙族的好男子,不缺他一个,另行寻觅便是。”
“仙族好男子虽多,可两情相悦者,我只认他一个!”沈娴似有愠怒。
今日大典上,裴行君折了沈家颜面,女儿不仅不顾全大局,反而还在这里口口声声为夏闻鼎说起话来!
他早就应该知道,那姓夏的小子,和裴行君整天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又气又急,心口依然痒着,耐心所剩无几,“两情相悦?你怎确定他喜欢你?”
又想起自己那次去正清观谈婚事的时候,夏闻鼎毫不犹豫拒绝的样子。
自己无比优秀的女儿,还非你不能出嫁了?!
便一心要沈娴死了这条心,“你欣慕他,他却不见得喜欢你!娴儿,你可知道,和他第一次提婚契之事,他可是当场拒绝为父了?”
沈娴鼻子一酸。怎么会呢?
夏仙君看向她的眼神,明明那么温柔,不是爱慕又是什么呢!
她只当是父亲在胡说,赌气气她,便也赌起气来,带着哭腔吼道:“我现在就要去,亲自问个明白!”
沈日的五脏六腑又烧灼起来,又没有力气说出话来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夺门而去。
来 APP 跟我互动,第一时间看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