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幻境

“那我们要不要也进去？”白温问道。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裴行君说。

虞猎的幻境中，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地上堆积的雨水已经淌成河流。

闪电贯空而下，将夜空撕开一道又一道裂痕，短暂地照亮黑暗。

白温和裴行君看不到虞猎身处何处，也没有发现夏闻鼎的位置。

他们沿着唯一的一条小径向前走，似乎无穷无尽，没有终点。

话说夏闻鼎进入虞猎的幻境之后，依然保持隐身状态。

他找了一会儿，发现了幻境的中心。

一个身着黑衣的灵族男子被八位白衣男女围在正中，从衣着看来，那些白衣男女似乎是仙族道士，不过面目模糊，看不清楚。

被围困在中央的灵族男子面孔倒是十分清晰，夏闻鼎觉得面熟，怎么眉眼和虞猎如此相似？

只是，细微的皱纹诉说着他的年纪——他已不再年轻。

夏闻鼎猜测，这便是虞猎的父亲，虞炀。

虞炀周身被雨水打湿，发丝紧贴在脸上，雨水沿着面部起伏一路向下。

前胸和腹部的位置渗出汩汩鲜血，将扑在身上的雨水染成刺目的红色，显然，他受伤了。

但是，他在笑。

那是苦笑，或许是自嘲，或许是不屑。

那副和虞猎无比相似的精致眉眼，依然魅惑得摄人心魄。

八道白光比闪电还要猛烈，在半空中汇成一束，从圆圈的八个角度，直击虞炀心脏。

“不要！”夏闻鼎冲上去大喊。

他见不得如此惨象，更何况，被围攻的人让他想起有着无比相似面孔的虞猎。

但是已经晚了。八位白衣道士倏然消失不见。

天空中不再有惊雷，不再有闪电，只有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重新将世界掩埋。

夏闻鼎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他燃起一道光符，循声找去，便看见了半坐在地上的虞猎。

虞猎也被雨水打湿，平日的英姿勃发不再，骄傲与洒脱不再。

他的睫毛挂满泪水，眼中是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夏闻鼎快步走去，蹲在虞猎身边。

但是，虞猎似乎并未察觉有人过来，依然沉浸在悲恸之中。

“虞兄，虞兄。”夏闻鼎轻轻地呼唤。

虞猎涣散的眼神依旧茫然，良久才将目光聚焦在夏闻鼎身上，但是，那目光陌生而疏离，仿佛他们并不相识。

“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夏闻鼎说。

虞猎疑惑地看着他，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夏闻鼎见状，上前强行将虞猎从地上拉起来，拉着他的袖子向前跑，直到跑入一片树林。

树林中，粗壮的枝条旁逸斜出，密密麻麻拦住去路。

脚下有成片但低矮灌木，密刺将两人的衣服划出许多口子。

夏闻鼎施用道法，强行开辟出一条出路，两人从林中出来时，脸上、身上已经遍布刮痕。

夏闻鼎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幕幻境，还好跑出来了，没有迷失在里面。

白温和裴行君依然在永无止境的小路上走着，忽然，天色大变，白昼降临，脚下的小路消失不见，他们身处一片山间空地上。

金色的阳光十分明媚，虽天气晴朗，但寒气刺骨，显然是深冬时节。

一名男子骑马前行，手中拉弓搭箭，眯起一只眼睛，手中花箭嗖地一声便飞出去，一只野兽应声倒下，哀嚎一声，随即丧命于箭下。

那是一只十分庞大的野兽，体型相当于两只普通老虎，浑身黑白条纹，额上有一只角，尖如匕首，是十分罕见的独角虎。

常年不知行踪，人们对其习性也不甚了解，有生之年能亲眼目睹一次已是难得，何况猎中！

马背上的男子翻身下来，似乎对猎物十分满意，走近蹲下观瞧。

白温看清男子的脸，惊呼，“师父！”

当然，那男子是听不见的，依然在抚摸独角虎柔软的皮毛。

只在一瞬间，紫鸢花争相盛放，漫山遍野，在不合时宜的季节里，呈现出绝伦的紫色奇景。

这也是后来，虞猎名字的由来。

尸无佼将猎物搭在马背上，侧身在手记中写道，「吾于冬季狩猎，于妙境猎得一珍稀奇兽，鸢尾花倏然盛放，甚奇之。」

夏闻鼎静静地看着。

身旁的虞猎嘴角挂起一丝微笑，似乎很喜欢这第二幕幻境，陷入了某种温暖的回忆。

裴行君看见了不远处的夏闻鼎，心下大喜，拉着白温迅速奔过去，与他们会合。

“这是他们师父，”裴行君说道，“闻鼎，这幕幻境怎么破解？”

夏闻鼎对于二人的出现十分意外，但他并不想现在过问他们的事，眼下最要紧的是虞猎的幻境。

夏闻鼎叹气道，“我们在山上，这幕幻境与上一幕不同，并无边界。”

上一幕夏闻鼎找到幻境的边界是树林，然后带着虞猎跑出来。

但是这一幕，找不到幻境的边界，因此，别人无法强行带离虞猎，只能等虞猎意识到这里是幻境、一切都是假的。

白温了解完毕，皱眉思索：怎么才能让师兄意识到这些是假的？

白温思忖片刻，动用驭火天赋。

随即，林中火焰熊熊燃烧，将尸无佼、马匹、独角虎吞噬在其中。

火焰高达数尺，很快，山间树林燃成一片火海。

虞猎慌神，飞奔过去，“师父！”

尸无佼本体是蛟龙，喜水，最害怕火，虞猎便要冲进去救下师父。

他冲到尸无佼身边。

可是，那尸无佼依然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抚摸着独角虎的皮毛，对火势浑然不觉。

马儿也并未感知到火势，步履悠然地走远了。

虞猎愣在原地，目送着尸无佼骑马离去。

“呜——”

丝竹之声四起，场景又一次变换，奏乐声不绝于耳。

四人站在一座建筑的内部中央，身边是来来往往的客人，嘈杂不已，只有提高音量才能听清彼此说话。

夏闻鼎刚为虞猎逃脱第二幕幻境而稍微放松，现在又重新皱起眉头。

裴行君和白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春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