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寿灯(骨科)下
在外面看是一种感觉,真正置身其中之后又是一种感觉。
八十八盏寿灯一齐发光,映得室内一派通明。
夏闻鼎就近蹲在一盏寿灯旁,就要拾起来细看。
虞猎忙凑过来先他一步,自己将那寿灯拿起。
灯体呈莲花之形,盛着半满的灯油,灯油中间灯芯燃得正旺,正是梁霞委托虞猎送来的那一批。
夏闻鼎见灯油形态不对,比平常的灯油更加浓稠,表面上漂着厚厚一层黄色油脂。“这灯油,莫非是人的脂膏……”
虞猎神色凝重,盯着灯油出神,缓缓点头。他也认出来了。
味津轩的所谓鱼皮是人皮,灯油是人的脂膏,梁家究竟在干什么!
虞猎将寿灯放归原处,便要向中间走去。
夏闻鼎将寿灯转了个方位,道,“这寿灯成阵,每一盏的方位各不相同,需调整回原处,否则很容易被摆阵之人发现。”
两人来到棺材前。
很明显,棺材中的人应该就是梁石。
夏闻鼎手指抚上雕花棺材壁,他辨认出这棺壁上的符号绝非毫无含义,正是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回阳卦符。
手指离开棺壁,沾了一片荧亮的粉末。“虞兄,回阳卦。”
虞猎知晓,向他认真点点头。
“小姐,这边请。”
突然,听得门外响起一个侍女的声音。有人来了,必须要躲!
这间屋子很大,棺材的位置处于正中央。
如果想去室外,必定要通过一大段空间。可是屋外之人马上就要进来,再逃已然来不及。
危急关头,虞猎一揽夏闻鼎腰肢,动用天赋从棺壁直接穿透而入!
棺材体积大,容得下两人躲藏。
听得两人脚步声走进来,虞猎从棺材的孔隙中观察。
一个是刚才说话的侍女,另一个正是梁霞!
她身着华美的大红锦袍,刺金绣银,面色红润,十分健康,丝毫没有第一次与虞猎见面时的羸弱病态!
梁霞和侍女忙了好一阵,将寿灯里的灯油填满。
梁霞跪在棺材面前,面有期待之色。
“哥哥,听说人间一年,阴间十年。这样算起来,今天就是你的八十八大寿。
回魂灯不曾熄灭过,回阳卦的荧粉也一直足量。我等了你六年。六年了啊。”
她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虞猎夏闻鼎诧异地对视一眼。这梁石不是梁霞的什么爷爷,他是她的亲哥哥!
虞猎心中一算,梁石死了六年了,这就是六十年,这么说,梁石是二十八岁那年死的。
侍女见她落泪,不停地劝,“小姐,或许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梁霞冷笑一声,“过几天么?我等了两千个日夜,也没有等来。”
侍女急得不行。良久,梁霞才被侍女连哄带劝地扶出去了。
棺中二人倒不急着出来。
两人并肩靠着棺壁而坐,他们早已将棺材内部观察个遍。
内部也分层,两人现在的脚边横列着一个一人大小的玉盒。
他们将玉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静静躺在里面。
他的容貌和梁霞很相似,不难看出和她继承的是同一份优越的基因。
奇怪的是,死去六年,梁石的容颜依然未腐。
这应该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防腐手段吧,虞猎猜想。
“可惜死人难以复生。”虞猎将玉盒盖好,长腿一跨,翻出棺材,
“梁霞就是因为想让她哥哥起死回生,才用人的脂膏做成灯油,剩下的人皮没法处理,谎称是鱼皮卖给味津轩了。”
夏闻鼎扶着虞猎递过来的手臂,也出了棺材,“因为一己私欲残害其他人,只有可恨可叹,没什么可惜的。”
是啊。还要查查这些可怜的人来自何处,梁霞通过什么手段残害这么多人的。
吱吱吱——暗夜里刺耳的木质车轮滚动之声从后院传来。
一个家人拉着木车,车里用白布袋装着几个大件。
“小姐,这些都是今天下午的新货,刚从乱葬岗拉回来。”
梁霞背对着那个家人,语气晦然不清,“因为什么死的?”
“还是按您的吩咐,只许拉回死囚。”
“嗯,去处理吧。”梁霞抖抖锦袍,转身离去,虞夏二人则继续暗中观察。
不出所料,白布袋里装的是几具尸体。
“只许拉回死囚,”虞猎饶有兴趣道,“算梁霞有良心。看来这些灯油的来源就不需我们再操心了。”
“嗯,”夏闻鼎简短应答,“确实如此。”
夏闻鼎神色凝重,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被虞猎十分敏锐地捕捉到。
虞猎剑眉一挑,“欸,阿鼎,你不会想用道术真的让梁石起死回生吧。”
夏闻鼎不置可否,“命运自有定数,如果复活梁石,那么必定要用某个人的阳间寿命来换。”
“这个好办,我觉得梁霞肯定愿意。”虞猎轻快地笑笑,转到梁家院门之外,重重叩门,假装自己是刚刚到访的来客。
梁霞心中有事,还没睡,当即见了虞猎,以为他是来讨酬金的。
“灯芯已经收到,酬金明日便送到寒渊。”
虞猎开门见山,“你和你哥哥的事,我都知道了。”
梁霞震惊又错愕,一时语塞,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不是……”
“那些寿灯啊荧粉啊,都没用的。”虞猎道。
“我……”梁霞被人窥见了秘密,不知如何辩解。为什么虞花冬会发现这件事?
转念一想,他是最顶尖的赏金猎人,能发现什么都不奇怪,随即放弃了解释。
“唉……可是试试总比不试好。”
“我恰好认识一个道士朋友,可以让你哥哥起死回生。”
见梁霞大喜,虞猎继续道,“不过,需要用你的阳间寿命来换。”
梁霞没有丝毫犹豫,惊喜又热切的眼神透露出她的无限期待。
她当即答应下来,“好。”
夏闻鼎在符纸上画了几笔,一个完美的回魂卦赫然出现在纸上。
从中对半平分,两张符纸被各自贴在梁霞和梁石身上。
一道荧绿色光芒从梁霞颅顶缓缓流出,沿着夏闻鼎指定的路径,钻入梁石口中。
过程持续了约半个时辰,终于见到梁石的手指动了两动,随即艰难地睁开双目。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在梦里,自己不知为什么死了,妹妹哭得撕心裂肺。
梁霞瞬间冲上去与梁石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哥哥……”
梁石仿佛不知道自己曾经死过,也不知道妹妹在哭什么。
他将她在怀中抱紧,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梁霞哭够了,才想起屋中还有两人,觉得尴尬,可回头一看,室内除了自己和哥哥,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虞猎和夏闻鼎有说有笑地往客栈走去。
虞猎笑问,“阿鼎,梁家兄妹如此,你帮了他们,你爹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找你的麻烦。”
夏闻鼎面色如常,身上依然散发出淡淡的青竹香气。
他平静地说道,“虞兄曾经说过,如果我爹要做什么,就让他自己去做。
我想补充一句。
如果我爹认为做什么是不对的,那他自己不做便罢,不必限制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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