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羽霜
其他的州,比如泠州,水灾或许是自然形成,而这方州的水灾,则是被某人或某些人故意人为制造出来的——可是为什么要故意在方州趁乱制造水灾?
龙茶!
方州是龙茶的种植地。
距离今年龙茶成熟已不足一个月,特意挑选此时用水将茶田冲毁,必然会导致收茶时产量几乎为零。
那时候,现有这批平安符即将失效,人族即将失去避瘟的唯一途径,会成批成批地丧生——这是要将人族灭族啊!
还有一件事。姜菘说,移棺的时候发现姜华的尸骨不见了,这又是为什么?
姜家墓地一向被保护得很好,基本没有被盗的可能,因此只能是能力极高的人故意将姜华的尸骨拿走——虞猎猜测背后的指使者是夏正。
可是,拿走姜华的尸骨,又要干什么呢?他目前还不知道。
柳羽霜见虞猎神色凝重,自己虽依然对于方州水势丝毫不信,但也态度温和起来。“我可以和你去一趟方州。不过,回来之后,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虞猎现在一心只想搞清真相,然后解决一切问题。什么条件他都接受。
柳羽霜靠近虞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虞猎当即拒道,“这个不行。”
“看样子你是春雅楼常客,还装什么正人君子。”柳羽霜冷笑,
“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行便罢,要么我走,要么你滚。”
反正,方州水势大概是这个人胡编乱造出来的,柳羽霜心中依然坚信,量水仪才是正确的。
不料虞猎反手将柳羽霜揽入怀中,腕上用力让他挣脱不得,声音中蕴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是你说的要玩玩,怎么这么快就要食言了?”说罢,用力一挟,将柳羽霜抱于身前,推开雕窗从春雅楼一跃而下。
须臾,二人落脚在一处山间高地,俯视下方水况。
方州水势迅猛,与量水仪上所显示的水位相差甚远。
柳羽霜见状大为不解,注意力过于集中在水上,没有意识到自己仍停留在虞猎的怀抱里。
虞猎伸手将他环绕在自己脖颈处的手臂移开,笑道:“便宜还没占够么,柳小椒。”
柳羽霜显然不想和他争辩这个奇异的称呼,将疑惑的目光从洪水转移到虞猎身上。“水势不该如此。”
柳羽霜现在相信虞猎并非一派胡言了。但是,这洪水既是人工制造的,没有源头,治水也就无从谈起。
所以现在柳羽霜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水势只涨不退。据虞猎所言,这是仙族人干的好事。
怎么……在远处的洪水之中,好像就有一个仙族人的身影?
那人明明立于深度及腰的洪水之中,周身却有一圈无形的避水屏障,护他滴水未沾,就连足边拖落的衣角也仍旧干燥,甚至在迎风悠悠地飘。
典型仙族人的打扮,一袭白衣素净古朴,没有多余的纹饰,却也格外隽逸好看。
虞猎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仙族人。他正在指挥着什么事,身旁有几只木舟环绕,有东西从船上搬上搬下,那边人来人往,穿梭不已。
柳羽霜不觉向那仙族人走去,虞猎并未阻拦,而是紧跟其后,也向那人的方向进发。
“夏仙君,这是最后一亩了。”有一男子满头大汗,对那仙族人汇报。那人听罢微微点头,脸上神色也舒缓下来,不似刚才一般紧绷。
柳羽霜趁机走上前去,“这是在做什么?”
那仙族人将目光从不远处的木舟上移转回来注视柳羽霜,随即注意到他身后那抹熟悉的身影。
不过,只观一眼,夏闻鼎便重新将目光集中到眼前这个与自己同样清雅的同龄人身上。
“抢运龙茶。”说罢,躬身行一礼,便告辞了。
现在轮到柳羽霜困惑了,这个虞猎真是奇怪,既然明知洪水无源、我来到方州也无能为力,怎么还是非要拉我过来?这是在戏弄我吗?
柳羽霜转过身去,与虞猎相对而立,两人相距不到半尺,四目相对,谁也不将眼神移开。
柳羽霜双臂一叠,冷哼一声,“姓虞的,你把我拉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方州的水,我是绝对治不了的;你脑子里的水,我倒是可以勉强治治。
只为了让我看一看这方州洪水,证明我家的量水仪失灵了?”
“不,不,不,柳小椒,”虞猎眼含笑意打量着眼前一点就着、不点也着的泠州小辣椒,唇角微扬,
“你并非无能为力;恰恰相反,大有可为。”
次日,方州水患是仙族人所为的消息在人族之中开始流传,一时间人心惶惶,家家户户充斥着对仙族人的敌意。
人族竟然要被灭族,这给身为人族帝王的周胤吓得不轻,听到之后当即跳了起来。
有了柳羽霜的证明,这一消息的真实性得以保证,并非凭空捏造的虚假信息。
很快,另一个传言也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大疫也是仙族人故意引起的,而他们赖以维生的平安符,则是某些仙族人牟取暴利的手段。
人族对仙族的怨恨和愤怒很快达到顶峰,周胤调遣举国官兵,严阵以待,誓要保卫人族安全,将仙族真凶严惩。
仙山岛上,正清观内。
夏正召集紧急会议,特别商讨此事。他精心筹划已久的灭族计划,现在显然遭遇了一些阻挠。
有人主战,表示不接受这“凭空捏造的污蔑”,猜测这就是周胤发动战争的借口而已;
也有维稳派觉得不应该草率交战,而是要查清真相、解开误解。
查清真相?如果真的查清真相,那么我的掌门之位、乃至我的性命岂不是要全部失去!
夏正内心有鬼,并未支持哪一方的提议,只是从中调和,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裴梅脸色不悦,“夏掌门怎么含糊其辞?我看还是要定一个解决办法来。”
作为元老级别的人物,沈日此时也沉默不语,默默支持裴梅对夏正的质问。
“是啊夏叔父,”裴行君也焦急道,“是战是和,最终还要由您定夺。”
夏闻鼎一直沉默无言,此时终于开口说话,音量不高,但是很沉稳,如冬季室内燃起的安神香一般令人安心,丝毫没有焦急之色。
“在下认为,不应草率交战,应以三族和平为重。其中恐有误会,先查清真相,再做定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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