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废逐目录

第68章废逐

为首的那人短刃被撞落,当即一愣,此刻刚回过神来,并未躬身去捡拾,而是往后退几步站定,冷笑着与夏闻鼎对视,似乎在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夏闻鼎将周胤挡在身后,长剑前指,锐利的剑尖让人望而生畏,不可靠近。

夏闻鼎缓然启齿,声音如泉水般平静,在一片嘈杂中渗入人心。“大疫经久不止,是因为此次大疫并非自生,而是人为。”

众人惊诧,场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细微的风声。“仙族掌门与孙尚竹勾结,故意趁疫牟利。前些时日的洪灾,也是仙族掌门所为,绝非周天子之责。”

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衣人极有耐心,从龙茶讲起,讲到避瘟符,讲到大疫,讲到洪灾,讲到上竹奶奶,娓娓道来,将一切真相叙说得明明白白。

有人放下手中武器,不再与官兵纠缠。为首那人似乎未被夏闻鼎说服,只是不住冷笑。“看起来你对仙族的事倒是很了解。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夏闻鼎仿佛对此质疑早有预料,只见他面不改色道,“在下夏闻鼎,仙族掌门正是家父。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仙族掌门之子亲自揭发掌门恶行,这是大义灭亲,还是父子争权?不过,看样子这个夏闻鼎一身正气,不像编造谎言的人。

为首的人族有些动摇,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空口无凭,你要拿出证据来。”

夏闻鼎闻言,从袖中取出一物。是青玉做的竹节,长约三寸,末端坠着一颗墨绿色的玉丸。

正是孙尚竹的贴身玉坠,举世仅此一枚,价值不可估量,青竹教众人几乎无人不认得,众人见状,皆甚为惊诧。

夏闻鼎缓缓解释,“这玉坠,是上竹奶奶亲自押在家父那里的,事成之后才会归还。至于是什么事成,想必诸位已经清楚。”

为首的人族也开始摇摆不定,思索半晌,终于让众人散去。

周胤终于得以脱身,对夏闻鼎连声道谢,然而依然沉浸在刚才夏闻鼎向众人所言之事当中。

夏正,堂堂仙族掌门,真的会做出如此举动么?他犹豫问道,“夏仙君,刚才你所说,掌门……”

“如我所说,绝无虚言。”夏闻鼎依旧面不改色。

“那这大疫,可有破解之法?”周胤脸上还挂着灰尘,面色忧虑。

夏闻鼎感慨,周胤啊周胤,你自己刚刚从死里逃生,却还是如此关注你的臣民,心中悲悯起来,“并无破解之法。不过,姜家龙茶可暂时抑制。”

孙尚竹正在家中闲坐,突然一队教众涌入,是起义的那群人闯了进来,吵吵嚷嚷。

她虽不知为何,但是事情显然已经败露,见大事不妙,慌忙从后门逃蹿出去,赶到正清观,来见夏正。

夏正放她进来,但是脸色十分不悦,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两人会面一旦被人看见有损自己的声誉。孙尚竹连喘带急,把事情匆匆摆明。

夏正语气十分冷漠,仿佛在嫌弃孙尚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他在不成句的词语中听到了什么,蹙起眉头,“他们说,是谁突然闯出来的?”

“夏闻鼎,你的好儿子。”上竹奶奶没好气地答道,“起义没成功,周胤没死,这怪不得我。”

夏正当即勃然大怒,手中茶杯重摔于地,碎为几片。这个逆子,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不仅如此,知道后还成心和我作对!

自从上次龙茶一事之后,我已安排两人时刻监视这个逆子,以免他再坏我好事,他今天怎么有机会去阻止起义?

夏正越想越不对劲,门外有人匆匆叩门,正是他派去监视夏闻鼎那二人!

这两人战战兢兢请罪,“掌门,夏仙君他……对我们施了安眠咒,等我们醒来时,仙君已经……不见了。”

夏正心想,我派去监视逆子的这两个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道法还是忠心,都无可挑剔,这个逆子不是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吗?

还是说,逆子已经发现,只是在和我玩暗渡陈仓的把戏,等待时机?

夏闻鼎,你既然处处与我作对,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这是想将我逼上绝路,我便也不必对你手软。

想至此,夏正挥挥手让那两人退了出去,并未处罚,自己心中另一个计划悄然成型。

次日。正清观前,甚是吵闹。

有数百人围在门口,有官兵有百姓,点名要见仙族掌门。门口轮值的道士抵挡不住,只得报知夏正。

夏正整理衣袍,抖抖袍袖,不急不缓地迎出来,一脸笑意。

面对怒气冲冲的众人,他一点也不惊慌,只是躬身施了一礼,以作问候,并把众人请进整洁宽敞的院落之中。

夏正镇定自若面对众人质问,“这其中恐有误解。孙尚竹确实曾来找过我,不过早已被我回绝。

孙尚竹以青竹教惑众,未能得到我族支持,一直怀恨在心,便捏造谣言,企图陷害我族。”

说着,夏正亲手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上竹奶奶拖了出来,手中仙剑高举,手起剑落之间,孙尚竹已人头落地,鲜血溅落在洁白的地面,甚是刺目。

而夏正面不改色,“孙尚竹趁疫牟利,祸患当除。”

人族众人震惊,面面相觑,这仙族掌门看上去一派正气,还亲手除掉上竹奶奶,难道真是被陷害的?

那么,昨天夏闻鼎说的又该如何解释?

不过,总有清醒的人。有个胆大的人高声讽道,“你和夏闻鼎还真是父子情深啊。”

夏正佯装不解,“仁兄,此话怎讲。”

那人将夏闻鼎所说重复一遍,“夏掌门,这些事又该如何解释?”

夏正呵呵一笑,十分豁达地摆了摆手,“这个好办。既然是闻鼎所说,今日他恰好并未外出,不如将他找来,当面问问便知。”

不多时,夏闻鼎被人搀扶过来,道袍上绣淡黄色秋菊滚边,十分精致,不过面色苍白,身体仿佛十分虚弱,看上去不似昨日那般挺拔,但神情依旧,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夏正笑呵呵地看着他,“闻鼎啊,你终有一日要继承这掌门之位,切不可任性胡闹,诽谤泄愤,毁我族清白声誉。

上次交友不慎将你软禁,确实是为父做的太过。

不过,只是想让你懂得结识良友,而非狐朋狗友之辈而已,为父一片苦心,闻鼎莫要误解。

现在倒好,引起人仙两族如此之大的误会,差点和平不保。”

原来是叛逆儿子给父亲造谣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些人觉得无聊,已经开始离开了。可依然有人不信,重提大疫迟迟无法治愈之事。

夏正表情忧虑起来,从屋中取出厚厚一摞空白道符,笔下生风,转瞬间便已画完。

他将符分发给众人,“这是夏家独门避瘟咒,还请诸位一试。大疫迟迟未消,想必与天寒有关,现在春暖已至,相信瘟疫不多时便会退散,人族重回康乐。”

即使有人再怀疑,现在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了。

夏闻鼎昨天拿的上竹奶奶的玉竹节,想必也是伪造的。众人领了道符,心中欢喜,纷纷离去。

夏闻鼎用尽全力启唇,尚未吐字,就重重地咳嗽几声,身躯也随之剧烈地颤抖,

“……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杀人……灭迹……唯利是趋……”

夏闻鼎腰间依然佩着平日最钟爱的仙剑,只不过腕上无力,提起万分吃力。

夏闻鼎屏息凝神,将全部力量集中于手腕,奋力一提,分量颇重的仙剑终于被平举起来,直刺夏正咽喉——

“父亲……”夏闻鼎的吼声从喉咙中迸发,但是喑哑着、低沉着,丝毫不见往日的清透动听,“你不配,不配为仙族掌门!”

夏正没有躲闪,只是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逆子,你不顺我,就是不识时务,虽是我的儿子,但也不能违抗我的意志。

你道法再高妙,现在已喝下被我掺在茶中的溶血散,又有什么力气与我抗衡?

你是仙族掌门的继承者、是我的亲儿子不假,可是,不能为我所用,甚至企图颠覆我,是我的亲生血脉又有什么用?

仙族才俊众多,废了你一个,还有成百上千个合格的继任者。

夏闻鼎,你该认清现实了,没有我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哦,这溶血散会逐渐侵蚀你的仙脉,而且现在显然已经生效了。

废了仙脉,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像他们人族人那样。休怪我无情无义,只有你道法尽失,我才能安心——

这是你与我作对的、应得的代价。

夏闻鼎觉得手中的仙剑愈加沉重,一寸一寸地下落,最终垂到地面上,再也抬不起来。

夏正满意地笑了,转身而去,只留给夏闻鼎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吩咐道,

“夏闻鼎屡犯族规,应罢免其职。

待仙脉尽废,即刻驱逐出观,不得再踏上仙山岛一步。”

夏闻鼎耳边嗡鸣,只觉浑身冰冷,从内心到四肢都剧烈地颤抖着,跪坐于地,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父亲怎么会如此狠毒,废我仙脉,又将我逐出正清观、仙山岛,竟对我下得如此狠手……

夏闻鼎心中冷笑,觉得昏昏沉沉,只想合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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