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疯批

新丞宴结束之时，天色已暗。

毋兰城今天出尽风头，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加上他挨个敬酒，已经醉了大半，于是被他的一个仆人搀回丞相府里。

这个仆人年纪尚轻，年仅十三，自从丞相府建成之后，他就一直留在府里给毋兰城做事，现在已经几乎成为丞相的贴身心腹。

就连喝醉的时候，毋兰城都不失文人君子的风度仪容，只是脸颊与耳侧泛着红，周身正气丝毫未损。

仆人把他扶进卧房，却迟迟没有听到丞相让他退下的命令。

他觉得疑惑，不由得向丞相看去，只见丞相此刻醉目半睁，嘴角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笑意不同平常，小仆人竟然觉得被打量得毛骨悚然，“毋大人，您好好休息，小的先退下了。”

可是，他依然没有听到丞相的准许。他保持躬身，目光上移，向斜倚在椅子上的丞相看去。

半晌，只听得毋兰城用醉腔说出几个字：“阿信，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小仆人阿信诚惶诚恐，不知道丞相这句突如其来的夸赞是何含义。

他正在思索如何回答，又听见丞相吩咐：“阿信，过来。”

阿信低着头，向前挪移几步，在毋兰城面前两尺处站定。

“再近一些。”

阿信又挪几步，现在他和丞相近在咫尺。

毋兰城眼神忽而一闪，伸出右臂，将面前站立的仆人拉拽得更近几分，“我说再近一些……”

马上就要和丞相大人贴上了，阿信却依然没被松开。

毋兰城将仆人拉到自己眼前，几乎是鼻尖相贴，阿信可以闻到丞相大人身上散发出的醇厚酒香。

左手揽紧仆人腰肢，右手指腹则在仆人的脸上轻轻抚摸，让人被吓得心乱如麻。

毋兰城终于移开右手，从桌上拿起一柄短刃。这短刃有鞘，红蓝宝石镶嵌在黄金表面，精致万分。

铛啷一声，丞相将外鞘拔出，短刃随即弹了出来。

这是一柄极为锋利的短刃，长有三寸，发丝落上，当即被削为两段的程度。

映着室内烛火，刀刃发出的闪闪银光释放瘆人的森冷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刃尖逐渐接近仆人的眼睛，此时小仆人终于意识到丞相想要干什么，出于本能地挣扎不已，

“放开我，你放开我！！”

毋兰城不仅没听，反而与他离得更近，酒气喷吐在仆人脸上，嘴角扬起兴奋的弧度，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亢奋。

“阿信，你的眼睛真好看。”毋兰城将刃尖抵在仆人的眼眶旁边，

“这么好看的眼睛，不让我的宾客们看见，真是可惜了。”

说罢，他将短刃刺入仆人眼眶，腕上用力，左眼便被整个挖了出来，淋淋的滴着血。

仆人发出惨叫，可是他叫的越大声，毋兰城的表情就愈加兴奋，右眼很快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

毋兰城手上满是鲜血，掌心中托着两只人眼。

他将仆人的衣领松开，目光仔细打量手中之物，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仆人又痛又气，在惨叫之中夹杂着激烈的咒骂。

毋兰城欣赏够了自己最新获得的艺术品，才终于听清仆人的叫骂声。

只见毋兰城倏然眉头拧在一起，平日里的温文尔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残暴与狠戾。

他咆哮道，“贱人，你说什么？”

仆人骂得更加起劲，“我要面见皇帝，亲口告发你这个害人的变态……”

“告发？”毋兰城不屑地冷笑一声，用自己的舌尖舔净短刃上的鲜血。

然后粗暴地掰开仆人的嘴唇，短刃一进一出之间，舌头便被整根割了下来。

毋兰城将人舌丢弃于地面，眼中射出凶残狠戾，“我倒要看看，你要用什么亲口告发我。”

第二天清晨，有个早起买菜的厨子经过丞相府后院池塘时，发现了浸泡在池塘里的阿信。

他的四肢是完整的，但是眼眶里空空如也，给这个倒霉的厨子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

“救命啊！来人啊！”

这件事瞬间惊动了整个丞相府，刚要前往宫中上朝的毋兰城得到消息，朝服还没来得及穿好，就步履匆匆往池塘赶来。

在场的所有人看见，堂堂丞相竟然不顾赃物，跪在了布满泥土的池塘旁边。

怀中抱着早已窒息而死的仆人阿信，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阿信，我定会找到害你的歹人，为你报仇！”

丞相仰天痛哭，其声之悲，让在场者无不动容。

这就是他们善良的丞相大人啊，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下人的时候，从来都是像亲人一样爱护他们。

毋兰城特意为此事向皇帝周胤告假一天，没去上朝，亲自操持阿信的葬礼。

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小仆人，却被穿金裹银，大棺厚葬。

丞相爱民如子的美名迅速传遍城中每一处角落，人们对这位新上任的丞相大人更加尊敬爱戴。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位完美无缺的天生丞相，在人前是翩翩君子，在人后却是个疯狂狠毒的恶魔。

一周以后。

白温抱着一只锦盒，来到丞相府，里面正是毋兰城委托他寻找的绝世宝物——天地万象仪。

毋兰城亲自来前厅见他，刚刚从外面回到丞相府，尚未换下锦绣官服，暗红色的绸缎之上绣着昂首仙鹤，俨然是一位俊逸文人。

毋兰城大喜过望，当即拆开锦盒细瞧。

只见一枚紫色球体晶莹剔透，静卧于金质底座之上，冥冥之中让人产生想要触碰的冲动。

毋兰城将手掌置于天地万象仪的顶部，心中默念“丞相府”。

只在一瞬间，天地万象仪的紫色缓缓褪去，清晰无比地显示出丞相府此时此刻的景象来。

他抽回手掌，天地万象仪显示的画面立即消失，重新变成淡淡的紫色。

这天地万象仪，真如传说所言，神奇无比。

“好，好！”毋兰城一边赞叹，一边向白温看去。

前些日子他邀请他为自己寻找天地万象仪，那时候两人初见，毋兰城就对白温动了心，但是没动声色，他在等待时机。

前几天的新丞宴上，又与白温相见，毋兰城更加念念不忘，夜间梦境全被他的身影所占据。

但是，看白温身边坐着的那个身着青衣的仙族人，似乎与他关系甚密，莫非白温已经心有所属？

但是高傲如毋兰城，怎么会就此作罢。

他就要披好温和正气的丞相之皮，做尽自己想做之事，区区一个仙族拦路虎，何须放在眼里。

今日白温孤身一人来到我的府上，真是天赐良机。

想至此，毋兰城微微一笑，盛情邀请道，

“白公子奔波劳碌多日，成功寻得这天地万象仪，在下感激不尽。

不知白公子能否多歇息一会，用过晚膳再走？”

白温刚想推辞，就听见毋兰城说道，“还请白公子赏光，接受在下的谢意。”

丞相的邀请如此恳切真诚，如果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白温只得笑道，“毋丞相一片美意，我哪有辜负的道理。”

毋兰城确实用实际行动体现了自己的谢意。

桌上只有他和白温两个人，但却密密麻麻堆叠摆放着六十六道美味佳肴，满是山珍海味，菜式也是平常见不到的，甚是新奇。

毋兰城让人拿来一壶好酒，“这酒以夏荷朝露为基，埋藏二十年，方才酿制完成。”

说着，便要亲自给白温斟满。

白温有个原则，那就是独自出门在外时，从来不饮酒，以免误事。只有有友人相伴时，才小酌几杯。

今天白温孤身一人在这人族地盘，虽然毋兰城贵为人族丞相，但是白温并不想为了他破坏自己的这个原则。

白温坚决滴酒不沾，无论毋兰城怎么劝，都不喝一口。

毋兰城只得作罢，转而为他介绍起近前的一道菜。

“这是桃花烧锦鲤，厨子们新研究出来的，里面放有桃花蕊酱，清甜无比。请白公子务必品尝啊！”

白温礼貌地笑着，用象牙筷夹起一口鲤鱼肉，放在口中仔细品味。

果然清甜爽口，鲜美不腻，于是连连赞叹。

毋兰城又为他介绍其他菜肴，不觉间已是夜幕四合，此时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白温便要起身告辞。

不料毋兰城一把扯住白温的衣袖，邀请道，

“天色已晚，白公子何不在丞相府休息一夜，明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