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及时

特意为切尔准备的欢送派对结束了。

刚才克洛伊只喝两杯酒之后海神就不再让她碰到酒瓶，所以她现在仍然十分清醒。

距离睡觉还有很长时间，她随手抽出一张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他的金发，他如夏风般明媚的笑容，他躺在草地上数星星。

可是，切尔金斯，明早起来我也许就见不到你了，海神的城堡又将恢复往日的幽暗与沉闷。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门被她打开一条缝隙。切尔金斯迅速地闯进来，带着香艾酒的浓烈香气。

他的眼睛有些潮湿，像挂着夜露的茉莉。

“明天和我一起走吧，不要留在这儿。”

“我不能。在邦德伯爵的城堡里做五年佣人，一天也不能少，这是萨拉岛的人类与海神永恒的契约。”

他并不说话，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她本能地后退，直到坚硬的墙壁阻挡住她的脚步——切尔握住她的双臂。他的手臂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喜欢你，克洛伊。只要你坚持要离开，我相信他不会阻挠，我再给坎贝尔重新找一个人类就好。”

克洛伊想起几天前的晚宴。切尔家的城堡虽然看上去热闹繁华，但她能隐隐感受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让她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感觉，但是那天的恐惧的的确确是她在海神的城堡里从未感受过的。

在海神的城堡里，虽然只有海神一人，但她感觉即使有千万骑士同时进攻，这里也能安然无恙。

会是以前在萨拉岛生活时对圣缇斯海神守护的信任与依赖吗？

“对不起，切尔，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你明明喜欢我。”

“我不确定。”她面无表情。

切尔金斯无视她的话，俯身靠近。她向右扭头，切尔温热的唇落偏在她的脸颊。

醉酒的切尔像一只未被驯化的野兽，狂野地想跨过支起的围栏，闯进人类的田地。他按住她的腰让她难以移动，另一只手向下探去，粗鲁地掀起她的裙摆。

克洛伊用挣脱出来的肘部疯狂击打他，然而这丝毫没有让他后退半步。她陷入已知与未知参半的恐惧。

她猛然想起自己和切尔看星星的次日，在书房工作时海神说过的话。

叫我的名字，我会随时出现。

那么，今天还会有效吗？

“邦德伯爵，邦德伯爵。”

没有反应。已经燃起的一丝希望又重新归于幻灭。克洛伊闭上眼睛。

没有随即而来的进犯，只能听到某种东西轰然倒地的声音。

克洛伊应声睁眼，切尔已经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旁边是站姿笔挺的海神，黑色衬衫靠近颈部的三颗纽扣没有系，银色锁骨链点缀在他的颈间。

他面无表情，平静得像无风的海面。

“邦德伯爵，他怎么了？”她像在虚幻的溺毙中抓住漂浮的稻草，对海神的及时赶到感到庆幸。

同时，她又恐惧海神已将他置于死地。

海神颇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不过是施用沉睡咒而已。比起他，我更担心你。不过，先穿好裙子，克洛伊。”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略显尴尬地整理好自己的长裙。

她的心跳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一幕中恢复，切尔冒犯而浓烈的酒气仿佛仍飘荡在鼻尖。

她的身体不停颤抖，刚才与切尔对峙时透支的勇气在现在亏失一空。

海神走过来，伸出双臂将战栗的她拥入怀，帮她抚平几缕凌乱的长发。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克洛伊控制不住的低声啜泣。

直到泪水打湿肩膀的衣料，她才逐渐平复情绪。海神轻轻地松开她，棕褐色的眼睛盛满不着痕迹的温柔。

“附衣之骨。克洛伊，记住这个魔咒，保护自己。”

“附衣之骨。”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集中精力，再重复一遍。“附衣之骨。”

在咒语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坚硬的木质藤条从裙摆下冲出，在身体四周蔓延，就像一圈附着在上的无法跨越的围栏。

海神放心地点点头，她收回魔咒，重新回到海神身边。

“谢谢你，邦德伯爵。”

“我只是在保护一个应该受到保护的未成年人类女孩。真没有想到，切尔会做出这种事。”

海神嫌弃而漫不经心地踢了几脚躺在地上的切尔金斯。

海神尖锐的眼神在切尔金斯的身上游走，他紧闭的双唇透露冷峻。

切尔，上次晚宴被下药的香艾酒，今天对克洛伊的无礼侵犯，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了。你究竟想干什么？

“海克托，把这家伙弄回自己的房间，我现在不想费神施用魔法把他移回去。”

黑衣信使应声出现，克洛伊松了口气。

海神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

“有必要提醒你，和他的交流不要显得过于异常。

他这段记忆已经被消除，明天早上什么都不会记得。

别担心，克洛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