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鞭打

“为什么那个人类女孩还活着？”达克质问的目光把切尔金斯盯得很不自在，“她必须死，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要我帮你对付坎贝尔，我同意了，他现在就在你的牢房中等待被你处置。

至于克洛伊，从第一次在坎贝尔的城堡里见到她起，你就对她抱有偏见。你不要得寸进尺。”

达克还想再说什么，被切尔金斯摔碎杯子的声音所掩盖。“与你无关，父亲。”

克洛伊被关进一间小房间，没有受到什么虐待，只是那些仆人们一句话也不肯说，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切尔的金发出现在眼前。

“站错队伍的下场可不止会这样。父亲让我杀了你，你觉得呢，克洛伊？”他手中没有一件武器，但戏谑的语调中渗出透骨的凉意。

“我没有站错队伍。也许你不信，但是我发誓，我一直站在你这边。”她的眼神无辜而充满痛苦，像一只乞求猎人放生的鹿。

“父亲说得对，我没有理由信任你。”

“那是因为，达克伯爵不了解我。而你不是。作为普通人类，战斗过程中我一直被海神用魔法控制，无法做出遵从内心的选择。

你还记得送给我的18岁生日礼物吗？我一直挂在卧室里。”克洛伊的眼泪沿着脸部线条冲刷下来，打湿衣领。

一直挂在卧室里。当时切尔金斯送完礼物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到回信，他以为她不喜欢，早就扔掉了。

没想到，她将它一直挂在卧室。

从小到大，父母从未真正重视过他的想法，唯一一段的真挚情谊是和坎贝尔，不过现在已经被他亲手毁成泡沫。

他想起和克洛伊一起去蓝森林帮她完成任务，想起和她一起仰在草地上数星星。我不能让你也离我而去。

“真的吗？”切尔金斯直视她的眼睛，想在其中寻找答案。

“当然，切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尽我所能。”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清澈的目光让人毫不怀疑。

切尔金斯将手铐截断，将颤抖的女孩拥入怀中，轻柔地抚摸她的秀发以示安慰。“对不起，克洛伊，是我过于多疑了。”

达克对于海神依然活着这件事很不耐烦，不停地催促米娅快点盘问雪帝所需要的问题，以便自己进行下一步动作。

可是米娅病的不轻，已经卧床不起了，他只好暂时压下怒火。反正，坎贝尔，你的生命即将结束在这里，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个星期过去，整个城堡上下都知道了切尔金斯少爷有了女朋友，而且还是个人类，听说少爷和她以前就是好朋友，而且还很漂亮，而且少爷对她喜欢得近乎疯狂。

克洛伊小心谨慎毫无差错的举止和切尔金斯对她的袒护让达克无法下手除掉她。

不过，达克依然心有不甘。

她在那两日的围攻中坚定地站在坎贝尔那边，她活着不仅是切尔主动攻击坎贝尔的人证，而且也是切尔身边的一颗不定时炸弹。

为什么一直对她抱有偏见？儿子的话萦绕在耳边。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自己。

是一种直觉，是保护儿子的与生俱来的直觉，即使没有证据，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位潜在危险小姐。

即使她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对儿子造成威胁，她的存在也是个错误。

克洛伊坐在切尔金斯的旁边，他们今天被达克找来，不知道有什么事。安德莉亚也在场，摆出柔和的微笑，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父亲今天找我们来这儿，有什么吩咐？”

“倒是件小事。圣缇斯海神昨天尝试逃跑，不过及时被发现，没能成功。在米娅将军身体恢复之前，我们可不能让他溜走，我们要对合作伙伴负责。”

“原来是这样。”切尔理解，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安德莉亚对他露出笑容。

“你觉得呢，克洛伊小姐？”

“我十分同意您的说法，尊敬的达克伯爵。”克洛伊面无表情，仿佛谈论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就像在讨论一只蚂蚁。

编造，一定是编造。海神不会盲目逃跑的，是你强行给他编造并不存在的事实。

“那我们四个人在这件事上就达成一致了，对吗？”达克脸上的笑意浓重几分，侧身在管家耳边低语几句。

海神带着手铐，被推搡着走进大厅。

达克手下显然对他毫不留情，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却更加单薄瘦削，本就清晰的下颌线变得有些凌厉，头发很乱。

衣装布满灰尘，脸上残留的红色伤痕诉说着已干的血迹，唯有他的眼睛深浅分明，目光一如既往地冷静。

“达克叔叔，我们又见面了。”

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克洛伊几乎哭出声来，可冷静如她，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坎贝尔，你执意脱逃，在座的其他三位一致同意对你采取一点小措施，防止你再次逃跑。不过，这些小措施，是不会真正伤到强大的圣缇斯海神你的，对吗？”

海神觉得可笑，你的手下如何对待我，你心里最清楚。逃跑？没有一秒钟的机会。现在，我在你手上，任何辩解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任您处置。”

达克很满意他的表现。打开一个狭长的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抖动几下，随着枪灰色光泽的跃动，切尔金斯脸色大变，达克的手下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什么？”唯一不知情的克洛伊低声问道。她凭直觉可以感受到这件东西非同一般，上面散发出的阵阵魔法气息让她感到压迫。

“万骨之鞭。出自一位神秘的巫师之手，由一万种鱼骨作为原料，加上他强大的魔法和巫术，连续不断炼制十年制成。

受鞭打者轻则魔法力量消散，重则丢失性命，而且，损伤是难以恢复的，魔法力量几乎不可能重新回到原本水平。”

切尔金斯压低声音，向他亲爱的女朋友解释。

达克微微一笑，手持万骨之鞭，一步一步向海神走去。

海神当然深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默默闭上双眼。

鞭的抖动发出低沉的金属碰撞声，它无坚不摧，这次也不会例外。

一下。海神感知到体内所剩不多的魔法力量瞬间丧失大半，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两下。他甚至不想继续活下去，鞭子不仅抽打他的身体，还将蕴含的黑暗巫咒敲进他体内，制鞭人加入的负面因子在与他身体相接触的时机侵入他。

愤怒，伤感，没有原因的沮丧。海神知道这些情绪不属于自己，但此刻由它们带来的后果却要一个不落地由自己承担。

“我累了，接下来由你继续。你想试试鞭子的手感吗，美丽的克洛伊？”

“谢谢您给我这个难得的机会，达克伯爵。”在切尔金斯震惊的眼神中，克洛伊毫不犹豫地上前接过鞭子。

万骨之鞭很沉，她努力让手臂适应它的重量。

“我，作为人类，有自己的自由和尊严。你明知我不会游泳，却派我去蓝森林寻找难以获得的魔法原材。

你抢夺我的睡眠时间，逼迫我在无数个深夜炼制魔药。

在我受伤时，你只是静默而讽刺地看笑话。

你是守护圣缇斯海的神明，却将我的尊严任意践踏。

我是你的佣人，而非你的囚徒。”

鞭子重重落下，连续五次，克洛伊面不改色，双眼迸发对鞭下之人的愤怒。

旁观的切尔金斯本能地闭上眼睛。

克洛伊并不知道，历史上这条鞭子只用过一次，那次，受鞭打者，三鞭殒命。

克洛伊回头看向达克。“还需要继续吗，达克伯爵？”

达克微笑着摇摇头。她活动一下手腕，将鞭子递交回他手中。

达克看到海神蜷缩在地面上，黑暗已经充斥双目。他因疼痛而落泪。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那个女孩也知道，落泪是因为，刚才她手中的鞭子，鞭鞭不差地抽打在肋骨上。

肋骨。那是第二天交战前共同炼制魔药的夜晚。

“人类有「软肋」的说法。”

“为什么，因为人类肋骨很脆弱么？”

“是的，邦德伯爵。软肋也指代人的弱点。”

“而我恰恰相反，肋骨是我最坚硬的地方。每一个神都有不同的部位拥有异能，比如对我而言，就是肋骨。所以，我没有软肋。”

“哪种意义上？”

“字面意思和指代意思，两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