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双生(三)

冯程程其实是个好女孩，只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难专挑苦命人。十岁的冯程程很不幸的成为了那跟麻绳。

冯程程的娘亲是一位青楼女子，花名莹莹。莹莹长的很好看，是当时青楼的花魁，她不止驭男之术用得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顶好的。

遇到冯楠，是她一生中最幸也是最不幸的事。

冯楠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浪荡公子，便是成了亲都不能制止他外出偷欢，这倒是也应了那一句家花没有野花香的话。

莹莹就是那一朵野花。也不知是冯夫人肚子不争气，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娶妻两年冯楠都没有得到一儿半女，为此少不了与冯夫人置气。

这天置气来到花楼，冯楠看着台上的莹莹好看的很。便花了大价钱买了莹莹的一夜，那一夜迷乱放荡。

一曲春江花月夜迷了冯楠的眼，出门时他还飘飘然的，脚步虚晃。正要摔倒时被一个男子扶了一把。

那男子身穿黑衣，衣袖处用金线勾勒出了几多彼岸花，看上去是温文尔雅又不失贵气的打扮。

冯楠朝着那人道了谢，又目送着那男子进了青楼。听到了男子点的牌依然是莹莹，冯楠不屑的勾起嘴角，“切，烂人。”也不知这个词说的是莹莹还是那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随莹莹入了雅间，却不喝酒也不让莹莹服侍自己。只是看着莹莹那单薄的薄纱红了耳尖，“听闻你的春江花月夜是全洛阳最好的？”

莹莹见男子害羞的样子，调戏着回道：“公子是要看我边跳边脱衣服吗？”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男子见莹莹的外裳已褪去一半，连忙把眼睛撇开解释道：“是我想跟着姑娘学这首曲子，回去吹给阿生听。”

阿生便是浮生，男子正是崔子钰。想他堂堂泰山府君，既然被一个人类女子撩的面红耳赤，真真是羞愧难耐啊。

莹莹不信崔子钰的话，她觉得世间男子多是花心，何况面前这个男子的脸看上去便是那种四处留情的人。

她不甘心的又引诱了崔子钰一番，见他一直没有反应。莹莹这才作罢，乖乖的穿好了衣裙教崔子钰吹起了春江花月夜。

莹莹教的用心，而崔子钰又不是凡人，学的自然也是很快的。大约半个时辰后，崔子钰吹出的曲子已经能和莹莹的不相上下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公子如此费心？”莹莹见崔子钰学会后欢喜的样子，眼眶猛然一酸，差点儿就落了泪。

崔子钰小心的把笛子收好，这才回答道:“阿生很好，长的好看，善解人意。”

“若是这样的女子，天下到处都是。公子何必要对一个让你屈身来青楼学艺的人念念不忘？”莹莹觉得，这样肯为女子低头的人定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崔子钰摇了摇头，“世间女子千千万，可谁都比不过阿生。我喜欢她，自是愿意为她低头的。”

莹莹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崔子钰已经急匆匆走出了雅间，“我该回去了，不然她又该生气了。”

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头，莹莹面带笑意的目送崔子钰离开。回过神收拾桌子的时候，却看到除了桌上的银两还有一枚黑色的药丸。

装药丸的盒子很别致，透明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盒子。

打开盒子，一个纸条掉落了下来。莹莹弯下腰捡起来，上面的字体苍劲有力与字的主人一样。

纸条上写，‘此药吃下可实现你的一个愿望，还望慎用。’

莹莹不解的眨了眨眼，觉得这位公子长的倒是好看，只是这脑子怕是不太好使。她觉得世间万没有此种好事情，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得那盒子好看就连着药丸一起留了下来。

事后，她便再也没有遇见过崔子钰。倒是冯楠，这几日日日都来这青楼，每一次都点名要自己陪他。

“冯公子日日前来找奴，您的夫人不生气吗？”这一日完事后，莹莹爬在冯楠的身上好奇的问道。

冯楠低头看着爬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因为热的缘故莹莹的脸红扑扑的，称的她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她一个不会生的女人，配生气吗？”说完，还亲了莹莹一口。

“公子很想要孩子？”莹莹躲开了这个吻，一本正经的问道。

也不知是因为情欲上了头还是他本就是这样想的，“现在对于我来说，谁能给我延续香火，谁就能够成为冯夫人。”冯楠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答道。

莹莹点了点头，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冯楠才起身离开。

送冯楠出了门，莹莹连忙回了自己的卧房。她翻箱倒柜了一会儿，从梳妆台的底部拿出了一个盒子。那盒子，真是崔子钰给她的。

莹莹不知道这个药丸的作用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试一试总归是不会错的。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所以就算药丸有毒她也愿意试一试。

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冯楠说过谁怀了孩子谁就是冯夫人。她要赌一赌，这青楼里的日子她是过腻了。

她就这桌上冷却的茶水，把药丸吞了下去，“一定要怀上。”她暗暗期盼着。

冯楠再来青楼，是三天后了。这晚他像是不知疲倦的要了莹莹一次又一次，天亮后阳光照进屋子，满室旖旎。

又过了一月，莹莹发觉自己的葵水还未来。而她自己则是时不时的犯恶心，她请了太夫来看。不出意外的，她有了身孕。

莹莹后来对自己的女儿说是怕冯夫人来追杀她们，这才逃出洛阳。其实真实的原因，是因为冯楠容不下他们。

对冯程程撒谎，是因为她想拼死留下她最后那一点可怜的面子。

冯楠再次来到青楼时，莹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公子，奴有了身孕，您开不开心？”

冯楠拍着莹莹背的手顿了片刻，嗓子喑哑的开口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我的。”

“公子！”听到冯楠怀疑自己的清白，莹莹立马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自从您包了我以后，就再没人碰过我。”

莹莹解释的很着急，她害怕冯楠不认这个孩子。若他不认，那这青楼的老鸨可是会打自己打到肚子里的孩子流掉为止。到了那时，自己就算不死也会半残。

冯楠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嘲讽的笑出了声，“哼，相当冯夫人。”语气冷淡到让莹莹的心都凉了半截。

见莹莹没有回话，冯楠起身系好了腰带，“我说谁能延续香火谁就是冯夫人，可……”他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

莹莹抬起头满怀希翼的看向冯楠，“可你一青楼女子配吗？”

“嗡！”莹莹突然只觉得天突然黑了，可明明刚刚还是天光大亮的。

面前的男人边系着腰带，边开口说着什么。直到冯楠踏出房门，莹莹才听到了一句，“三天后若是孩子不打掉，我亲自动手，到时你的死活我可不顾。”

莹莹赤身裸体的坐在床上，眼泪从白天流到了晚上。老鸨知道后，劝她把孩子打了，让她认命。

她确实动摇了，可就在下定决心之前。为她把脉的太夫说:“这对孩子很健康，你照顾的自己很好啊。”

“这对孩子……”出了医馆的大门，莹莹重复着大夫的话。

若只是一条命她倒也狠的下心，可这是两条命啊，她虽是青楼妓子，可她也没有薄情寡义到可以让两条生命死在自己的手里。

于是她把她的半生积蓄都给了老鸨，换出了自己的卖身契，连夜逃出了洛阳。

可冯楠的势力比她想象中的大。在自己将要临盆时，冯楠带人闯了进来。

莹莹吓坏了，她拖着身子跪在冯楠的面前，头磕的震地响。“求求你，这是两条命。您大发慈悲，发过奴吧。”

“两条命？”冯楠眼睛一眯，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吩咐了手下人去找了产婆，莹莹疼了一晚上，终于生下了两个孩子。

屋外的冯楠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便抬脚踢开了门抢过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呢？”他问产婆。

“回大爷，另一个不会哭，怕是个死胎。”

产婆说着害怕冯楠不信，把姐姐抱了过来。那婴儿脸色青紫，已经没了呼吸。

“哼！撤，回洛阳”确定了婴儿没有呼吸，冯楠带着人马便走了。

刚生产完的莹莹根本没有力气追出去，只能抱着没了呼吸的大女儿瘫坐在地上哭的悲切。

就在莹莹心如死灰时，怀中本没了呼吸的人儿，突然哼唧了一下。莹莹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连忙咬着牙忍着疼痛的站起来去找产婆。

许是上天怜悯，冯程程又被救活了。可救活了又怎样，因为娘亲身份的缘故，她注定了这一生都要困于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