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双生(五)

烟雾散去，冯程程的过去浮生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崔子钰居然和那位莹莹认识。

“泰山府君口中的阿生是你吧？”清辞怕触到了浮生的逆鳞，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浮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记得那次是因为人间发生了一场恶战，尸横遍野，民不聊生。因为死的人多了，冥府自然就忙了起来。

最忙的就是浮生，因为要查看每个鬼魂生前的过往，以便自己好分配那些鬼魂是要过缓慢、普通还是湍急的河流。

三途河流速的快慢是以此人生前的行为来分的，生前善良者走的是缓慢，生前无恶不作者走的是湍急。

三途河不是普通的河，它的河水具有能够腐蚀灵魂的剧毒。若是前来渡河的鬼魂不小心沉入其中，自当是永远再无法转生了。

因为死亡，大量的鬼魂涌入地府。而浮生光是查验鬼魂的平生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根本没有精力再去管其他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个小孩的灵魂因为好奇掉入了三途河里。等浮生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小孩的灵魂已经被河水腐蚀，也被河中其他的鬼魂撕扯碎了。

若是十恶不赦之人，浮生也就随他去了。可这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的灵魂，浮生知道自己闯祸了。

果然，当时刚上任的崔子钰察觉到了三途河的异常，当下就来找浮生的麻烦。

那时浮生第一次被崔子钰罚，“浮生看管不利，罚去种彼岸花。”

种彼岸花的活计一直是一些想要赎罪的鬼魂再种，因为彼岸花会散发出令人迷失的香味，若是不能好好改过，或者心术不正的人接触到，很容易就此迷失在彼岸花丛中永远走不出来。

浮生倒是不怕，因为她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只是，崔子钰罚她的时候语气重了些，她本就因为最近的事情忙的昏头烂额的，此刻更是委屈的掉了眼泪。

等到崔子钰忙完去找浮生的时候，浮生都还在哭。崔子钰同她说话，她也不理。僵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崔子钰拂袖而去。

再回来时，就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浮生看他堂堂泰山府君低眉弯腰的哄自己，这才消了气。

浮生对于这件事一直很好奇，崔子钰是什么时候学来的。问他他也不说，直到今天，浮生才在冯程程的过往里偶然知道了。

浮生正在与清辞说着，冯程程便醒了，“我睡着了？”

每一个从梦中醒来的人，第一句话总是这样问。浮生觉得，下一个客人她定要和人家好好解释一下。

“我已经知晓了你的过往。”浮生撑着下巴，看着冯程程，“我也知道了你要杀他们的原因。”

“那你能让我全身而退吗？”冯程程不在乎浮生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过往的，她在乎的只有自己杀了他们后能不能全身而退。

浮生点点头，“当然可以。”

她已经想好了怎样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

“既然他喜欢逛花楼，那就让他长眠于花楼中吧。”浮生说着，示意冯程程附耳过来，她与冯程程说了自己的计划......

冯程程又回到了醉梦楼，老鸨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程程啊，你可算回来了。

见老鸨笑的花枝乱颤，冯程程当即便想到有客人来找自己了，“我有客人？”

老鸨点了点头，以扇子掩面神秘兮兮的道：“是之前那位开价百金的客人。”

冯程程心想，果然不能背后论人。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她回房换了一身衣裙，又画了一个浓妆。

“女儿啊，你画这么浓的妆干什么？”老鸨从未见过冯程程画浓妆，不禁奇怪的问道。

“我怕我怕素面朝天的去，会把客人吓走。”

说完，冯程程就推开了雅间的门。

正在喝酒的冯楠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说道，“之前在台上远远地看你时，就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是谁，冯程程心里当然知道。但她没有拆穿，依然是沉静的低着头。冯楠掐住冯程程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现在看来你更像她了。”

酒醉迷人眼，冯楠对着冯程程的唇就吻了下去。

冯程程偏头躲了过去，她此刻可不想违背伦理。“公子您别急啊。”

冯楠根本不听劝，手愈发放肆起来。冯程程也不是好欺负的，她奋起抵抗。挣扎中薄纱已经被撕裂了，衣衫不整的样子更加激起了冯楠的欲望。

冯程程被压在床榻上，就在冯楠正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浮生突然现了身。

浮生抬手挥袖间，冯楠已经被掀翻在地。

“那个不长眼的，没见老子正在兴头上吗？”被打扰了好事，冯楠骂骂咧咧的看向浮生。

他见浮生长的好看，要骂的话好些都吞了回去，并且还邀请道：“小娘子，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浮生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如此淫乱之人，死的不冤。”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床上的到底是谁？”浮生没有与冯楠计较他的出言不逊，毕竟将死之人，也不必在费口舌。

冯楠顺着浮生手指的后方看去，冯程程已经快速的卸去了面上的妆容，现在的脸与冯思思别无二致。

“思思？”冯楠惊讶极了，“你怎么会在这？”差点睡了自己的女儿这事，冯楠的酒已经被惊到醒了一大半，

“你在好好看看。”冯程程抚上自己的眼角，示意冯楠再看的仔细些。

“没有泪痣，你不是思思。”冯楠松了一口气，他庆幸着。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是谁？”冯楠问道。

不是思思，但又和思思长的一样。他想到了另一个人，一个本应该死了的孩子。

“我是冯程程，您的大、女、儿！”冯程程一字一顿的说道。

“上天怜悯，我到底是没死成。”看着冯楠目瞪口呆的表情，冯程程解释着。

刀光闪过，浮生剑已收鞘。再去看冯楠，他依然保持着惊讶的样子，可是已经没了呼吸。浮生手拂过，顷刻间四处喷散的血液停了下来。在一挥袖，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恢复好一切，浮生看向在床榻上呆坐的冯程程，示意她可以接着计划进行下去。

“啊~”冯程程接收到浮生的眼神，尖叫着跑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老鸨赶来的时候看到就是已经死在床榻上的冯楠。是浮生趁着老鸨赶来的这段时间，把原本死在地上的冯楠搬到了床上的。

“这......这这”自己的场子里死了人，老鸨一时半会根本反应不过来。结巴了半晌，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浮生已经告诉了冯程程应对的话语，看着乱了阵脚的老鸨，冯程程为自己辩解道：“妈妈，您可要为我做主啊！冯公子事儿办到一半，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遮遮掩掩的语气和泫然欲泣的样子，老鸨立马断定了一件事——冯楠，是死于马上风。

这不光自己姑娘的事，是冯楠自己硬撑死的，“没事，我来解决。”老鸨安慰着冯程程。

她口中解决的方法，其实很简单。醉梦楼接的客人，非富即贵。死于马上风这件事，是很丢脸的。他们家里自然不会怎么纠缠，大不了自己破财消灾就是了。

老鸨命人用纱帐把冯楠的尸体裹了起来，寓意着冯楠是战死纱帐的人。就算到时候家里人来闹事，这尸体的裹法一抬出来便知道是怎么死的，冯楠家里人也就不好意思闹了。

一切准备妥当，冯楠的夫人也接到消息赶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被纱帐包裹着的冯楠，她当下了然于心。

本来还打算闹一番的冯夫人，领回了冯楠就脸色惨白的走了。却不想在将要出门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直站在帷帐后的冯程程。

因为那张酷似冯思思的脸，冯夫人刚要开口训斥她怎么来这种地方。却注意到此人的眼角没有那颗泪痣，训斥的话堵在口中。

她已经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性，就是当年的那个女婴活下来了。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冯夫人脚步虚浮的踏出了醉花楼。

目送冯夫人出去后的冯程程回过身看向了一直在楼上看戏的浮生，浮生注意到了冯程程的眼神端起了身边的酒瓶。

挑了挑眉，对着冯程程隔空举杯，庆祝着她们的首战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