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桃夭(二)

小姑娘叫秦语，家境不是很好。自己爹娘外出谋生，便把她丢给了她阿舅来带。

阿舅生性好赌，秦语十一岁那年她的阿舅就因为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人活活打死了。

秦语看到她阿舅的尸体时并没有哭，因为阿舅对她很不好。

阿舅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对她很不好。每一次赌输了回家就会拿她出气，不给她饭吃，好几次秦语都饿晕过去了，阿舅才会把吃食拿给她。

就算是赢了钱，阿舅也不会买好吃的给她。只会买酒回来，喝得大醉，到了晚上就趁着这酒意打起秦语来。

当时阿舅的尸体送回来时秦语没有一丝悲伤，只是拿出了阿舅留下的钱给阿舅买了一副棺材。

直到阿舅入土，秦语都没有掉一颗眼泪。

她向来不哭，因为她记得自己爹娘走的时候跟自己说的话，他们说：“小语要听话，不能哭，不让我们就不回来看你了。”于是为了这句话，她就没哭过。

唯一哭过的一次，是因为她想吃糖葫芦就偷偷的拿了阿舅的一文钱。阿舅发现后打她打的太狠了。

惊动了邻居，邻居是个好人。听见动静就翻墙进来，阻止了阿舅打死自己。

邻居有个婆娘，那婆娘对秦语倒是很好。问清了缘由，便自掏腰包的给秦语买了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的每一个山楂都很大，也都很红。外面裹得糖也很多，可是秦语觉得糖葫芦一点都不好吃，于是秦语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吃过糖葫芦。

阿舅嗜赌成性，也就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他甚至会点高香给财神，就为了让自己多赢点。阿舅还喜欢在大门口画上两位长的不是很好看的神仙，秦语每次看到都奇怪这两位神仙是干嘛的。

她不敢问阿舅，就跑去问邻居的婆娘，

那婆娘说，“这两位神仙是用来驱邪、避鬼的。”

秦语又问：“那他们可以保护我吗？”

“只要你心诚，就可以。”婆娘慈爱的摸着秦语的头说。

于是，秦语也学着阿舅的样子烧起香来。每一次阿舅拿出清香的时候，秦语就会趁着阿舅不注意也去偷拿三根。

因为只有三根香，秦语就只给了一边的神仙上香，而那一边画上神仙的木板就是桃夭。

这一晚，天空繁星点点。可是阿舅又喝醉了，一身酒气的就进了门。

“给老子炒两个菜来！”阿舅进门就吆喝着秦语。

秦语抵着夜晚寒露的冷意，去地里摘了菜来，随便炒了几个素菜。

阿舅看着满桌子的绿色，顿时就不高兴了，“一点肉都不给老子吃，你想饿死老子啊！”

说着就拿起了门后的一根棍子，打向了秦语。

秦语边躲着棍子，边解释道：“不是的，阿舅，家里已经没肉了。”

阿舅从来不在家里吃饭，除了每一次输的血本无归才会回来。秦语一个人在家，都是随便吃点菜就打发了。

秦语声嘶力竭的解释着，可阿舅根本不听。

棍子一下下的打在秦语的身上，到了后来秦玉嘴里解释的话语变成了求饶，“阿舅，轻一点，轻一点。”

她已经不乞求阿舅不打自己了，她只希望阿舅可以打轻一点。这样到了第二天，她还可以从床上爬起来做饭给自己吃，才不至于饿着自己。

可阿舅才不管这些。他今日输了钱，去逛花楼却被花楼里的姑娘嫌弃自己穷，给赶出来了。

他把今晚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秦语身上。

隔壁的邻居不在了，婆娘的丈夫去参军死在了战场上。婆娘受不住这个打击，也上吊跟着她丈夫死了。

这一回没有人来帮自己了，秦语只能护着头往外跑。一直跑到了大门外，她看到了两边的门神想起了婆娘说他们会保护自己的话。

于是秦语就蹲到了门神的画像底下，她蜷缩在一起，期望着有人来保护自己。

阿舅追上了秦语，棍子在她的头上搞搞举起，秦语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她已经准备好了挨下这一棍子的准备，可是一阵风吹过。预想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奇怪的睁开眼睛看向阿舅。

后者已经不知为何躺倒在地上了。摔在地上的阿舅还不死心，依然捡起棍子朝着秦语打来。

这次也是一样的，棍子还没有落到秦语的身上。阿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打飞了，阿舅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屁股。

指着站在门外的秦语说道，“你今晚就给老子待在外面，要是敢进来，老子打死你。”骂完之后酒劲上来了，他就骂骂咧咧的进屋去了。

秦语看着就此作罢的阿舅，喜笑颜开的对着那位神仙说：“你真厉害，我以后一定会日日来祭拜你的。”

那一晚秦语就真的在外面呆了一晚上，到了后半夜她是在撑不住的睡着了。

睡着后的秦语感觉自己身上一点都不冷，反而暖暖的。她睡得很安心，在梦里她看见了自己的爹娘拿着糖葫芦来接自己。

帮她的其实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桃夭。世上那么多人家，神荼、郁垒二位尊神管不过来那么多。

桃夭看着向自己跑来的秦语，觉得很心疼。她虽然是被压制着的，可是对于凡人来说她只要一个小小的法术就可以制服秦语的阿舅。

阿舅摔了两次就回屋去了，留下秦语一个人在外面。

这孩子也是心大，既然真的就这样睡了。到了后半夜天气变凉了，还下了霜。看着小姑娘被冻得瑟瑟发抖，桃夭又对着她施了一个法术。

秦语这一晚睡得很踏实，桃夭看着她原本哭丧的嘴角慢慢的弯起，就知道秦语一定做了一个好梦。

到了第二日，秦语醒来后阿舅已经又出去了。

秦语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露水就准备去给自己做吃的。她做了一菜一汤，还非常上道的给那位神仙贡上了。

吃饱之后，她就去偷了阿舅香。这一回她拿了六根，给每一个门神都上了香。“谢谢你们昨晚保护我。”

秦语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就进屋拿了自己编的花篮以及其他的小玩意上街去了。

因为阿舅不管自己，秦语必须学会自己赚钱。于是她学会了自己编花篮，也学会了编其他的小东西，虽然来买的人不多，但是还是能赚到一点的，至少不会让自己饿肚子。

特别是今天，她刚上街就遇到了一位富家小公子。小公子向她买了一个蚂蚱，又让自己教他怎么编。

公子出手很大方，给了她一锭银子。秦语本来不想要的，可是那小公子说这个蚂蚱可以让他哄好自己青梅，为了感谢她必须要收下。

秦语得了钱，就赶紧买了一些好菜回去。她想着，保护自己的神仙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当她蹦蹦跳跳的回去后，却看见了倒在家门口的阿舅。

阿舅被人打死了，她不是很伤心。她拿钱把阿舅安葬了，又把阿舅的香全部拿出来点上。

那一日，桃夭被那些香火熏得睁不开眼睛；那一日，秦语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