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碧眼(四)

在楚灵素回府的这一路上，可算是苦了方碧了。

因为狐狸毛很柔软，楚灵素又是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很爱这种毛绒绒、软乎乎的物什。所以方碧一路上都被楚灵素紧紧地勒住在怀里，还用脸去蹭他。

如果方碧是一只幼狐自然便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的方碧在狐狸中已经属于成年了。被一个香香的小姑娘抱在怀中，还丝毫不知分寸的蹭来蹭去，方碧内心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

它觉得不能任由那一丝感觉就这样发酵，于是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脱出了楚灵素的怀抱。

“唉！”楚灵素见怀中的小可爱躲得自己远远的不免有些生气，“你可是我救回来的！”

楚灵素气鼓鼓的样子让方碧想到了自己之前抓到的一只田鼠，当时哪一只田鼠也是这样愤怒和委屈的看着自己，祈祷着自己不会吃掉它。

可是方碧想错了，楚灵素不是哪一只田鼠，她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的看着自己。

楚灵素吵闹了半天，见那只狐狸依然不理自己，还很高傲的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她更生气了。

生气的后果就是不论如何，楚灵素都要抓住那只狐狸。她挽了袖子，把头上碍事的珠钗给拔走。然后，八岁的楚灵素就和一只狐狸打了起来。

因为楚员外并没有和楚灵素同乘一辆马车，于是楚员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到家的时候，自己女儿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道抓痕，头发也全散开了乱哄哄的。

而哪一只被自己女儿拯救的狐狸，毛也是乱哄哄的，原本就受伤的狐狸爪子现在更是走不了路，还是楚灵素大发慈悲的把它抱下了车。

“都让你不要乱跑了，现在吃到苦头了吧！”楚灵素的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还不是要我把你抱下来。”

被数落的方碧萎靡不振的乖乖地趴在了楚灵素的怀里，甚至在听到楚灵素幸灾乐祸的声音还会羞愧的用爪子蒙住自己的头。

‘造孽啊！’方碧在心里哀嚎着，早知道这小姑娘那么灵活轻易的就能逮到自己。他就是被楚灵素勒死在怀里都不会想着跳出来，还白白的让腿上的伤更严重了。

楚灵素一路抱着方碧走到了自己的闺房，她也不嫌脏的直接就把方碧放到了自己的床榻上。

刚一放下，方碧就蜷缩在了一起。因为伤口真的太疼了，蜷缩起来能让伤口没那么疼自己也可以好受一些。

楚灵素方才嚣张的语气再看到方碧疼的蜷缩起来，还浑身颤抖。当即就没了嚣张的气焰，反而着急跑了出去。

虚弱的方碧睁开眼睛想去找楚灵素，看见的却是楚灵素跑出去的背影，‘看我要死了，被吓到了吗？人类还真是脆弱。’

方碧嘲讽着，他已经想好了。或许，等自己死后这个小姑娘就会有一件新的狐裘领披风。

他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的娘来接自己，等着下一辈子的投胎转世。就在方碧要看到自己娘亲的那一刻，他被楚灵素的声音吵醒了。

“您快点，他快要死了！”方碧撑着最后一口气睁开眼睛去看楚灵素。

楚灵素嘴里正在催促着某个人，手里也拽着那个人的衣袖。方碧定眼一看，原来是城西头那边‘万慧堂’的那个姓姬的老大夫。

老大夫抹了抹额头渗出的汗。他方才正在与人看诊，楚员外家的这个小女儿就闯了进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看完病人，只是丢给了自己的病人一锭银子，拉着自己就跑了。

楚小姐没有坐马车来，她说家里有重伤的人，嫌准备马车太慢了就自己跑了过来。

她倒是年轻，身强力壮的。也因为常年习舞，所以体力也好。就是难为了姬老大夫，本就年老也多年未曾出过外诊，等跟着楚灵素跑到员外府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姬大夫擦了擦汗，拿出了药箱准备给人看病。可是环顾了四周都没有发现楚小姐口中那个重病的病人，只是看到了在床榻上有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

“楚小姐，您说的那位重伤的病人在哪？”姬大夫气喘吁吁的问道。

“就在哪啊！”楚灵素指着床榻上的方碧，“就是这只狐狸。”

可怜姬大夫这么大的年纪，行医几十年。有些来找他看病的人需要等很久才能看到他，今天要不是楚灵素太过专横，而且听说是重伤，姬大夫是绝不会出诊的。

姬大夫颇有些生气的呵斥着楚灵素，“楚小姐，你这简直是胡闹！我哪里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把我拽来就是为了一只狐狸！真是不可理喻！”

听着姬大夫勃然大怒的训斥，楚灵素不争气的红了眼睛，但依然倔强的让姬大夫给方碧治伤，“医者仁心，狐狸的命也是命，况且它真的要死了！”

姬大夫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狐狸，气息的确是已经很微弱了，“就算是这样，那也没有人命重要啊。”

“可是都是命，为什么要分高低贵贱？”楚灵素不解。人命是命，狐狸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这个问题问的姬大夫哑口无言，“唉~”姬大夫无奈的叹了口气，楚灵素说的也不无道理。

“罢了罢了，替你治了便是。”姬大夫妥协的打开了药箱。

他从药箱中拿出了几根银针，自己虽然从来没有给动物看过病，但是世间生灵大多都是有哪几个吊命的穴位的。

姬大夫凭着自己的感觉与经验，给劳宫穴、阳陵泉穴、眉心穴这几个穴位都扎上了银针。又叫楚灵素命人去煮一碗人参汤来吊着一口气。

楚员外倒也是大方，为了哄女儿高兴，硬是把家里的人参给拿了一支出来煮汤救那只狐狸。

参汤入肚再加上穴位上那几针，方碧觉得原本之前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可现在自己的脑子瞬间清醒了，眼前本来模糊的景象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就是姬大夫给方碧上药的时候没控制住力气，稍微重了一点。“嗷~！”方碧原本清晰的视线，被姬大夫没轻重的上药手法给疼的再一次模糊了一下。

楚灵素看着方碧疼的翻白眼的样子，于心不忍的对姬大夫道：“还是我来吧，姬大夫。”

姬越抬头看了一眼心疼的楚灵素，连忙就把手中的狐狸递给她。姬越巴不得早点脱手这只狐狸，毕竟自己的医馆里还有很多人等着自己呢。

“那就麻烦楚小姐了。”说完，姬越收了钱提着药箱就要走。却在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转了一个身，把送他出门的小慧吓了一跳。

“哦，对了，这个药是上好的金疮药，你给它每两日换一次，不出一个月就会痊愈了。”姬越其实很心疼自己的药，但是奈何楚员外给的钱太多了，再加上他想到了楚灵素之前说的话。

‘都是命为什么要分高低贵贱！’姬越这才转身拿了金疮药给楚灵素。

送走了姬越，楚灵素这才又返回来给方碧包扎，“你也是遇到我了，不然你早就没了，你得报答我！”

楚灵素对着狐狸自言自语起来，“不过你是一只狐狸，除了偷鸡也不能干嘛。”她眼珠子转了转，实在想不到狐狸能怎么报答自己。

“算了，你还是乖乖的当我的小狐狸吧！”说着，楚灵素又伸手揉了揉方碧的毛。

‘看不起谁呢！’方碧觉得楚灵素吧自己看轻了，于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有了修行的想法。

他想，等着自己修成人形后一定要吓一吓这个小姑娘，省的她经常看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