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拯救俊美少年
车厢里那少年,生了一副好皮囊,俊美清朗,皮肤白皙,约摸着十四五岁,比尤彧小一些。嘴微微张着,蹙着眉头,身上并无看得见血迹的伤口,但看似十分痛苦。
南国服饰以暗色为主,多精巧华丽的刺绣,且以花,蝶为主要的花样。人们皆佩戴银饰,银手环,银脚环,银链,长生锁诸如此类,若是哪个南国人不佩银饰,怕是会被别人议论为不正常。
这少年却是一身宽袖白衣,朴素极了,大概不是本国人。
尤彧半个身子探进车厢,把手放在他人中处,这人没死,还有鼻息。接着又翻开他的眼皮,只看见一双瞳孔不似常人,竟是灰白色。
冤魂上身。
生者被非人之物上身后,神志不清,瞳孔灰白。尤彧本只在书上读到过,当时只当作志怪杂谈来看,没想到如今真遇到了。
此时纪祈风也走下车来,来到这人身边。问道:“他怎么回事?”
尤彧答道:“一个倒霉蛋。大概是在街上乱逛,不小心被游离的魂魄附体了。这少年身上阳气还挺重,魂魄未能主导他整个身体,这才造就了这倒地不醒的局面。”
南国的人家,家门口常常挂着朱砂艾草等物用来驱邪,遮蔽邪物。恰逢年关,家家户户都会请巫医与药婆来家中祝祷,测凶测吉。若是凶,那便会在草编的小笼里养上几只阳虫,大不了连去庙里上香三天,积些功德,那多半可使凶化吉了。
因此邪物往往难以进到别人家中去,多半是在街上游荡,那碰到谁,便附在谁身上。被邪物附身了,那只能算他倒霉。
只是这南国皇城中,清平和乐,从没什么邪物作祟,更别谈冤魂上身的情况了。冤屈而死的人生前带了极大的怨念,他们的鬼魂不愿转世,游荡在人间,只为报了生前的怨,如此,才有了冤魂。
冤魂现世,只能说明,皇城中有人枉死。
尤彧回头,见那马车夫仍面色苍白,仍忐忑不安的朝这边张望,问道:“师傅,这人是什么时候在车厢里的?你看见他的时候他是死是活?”
车夫仍是吓得不轻:“我...我不知道他在里面,我...我来的时候,车厢里明明没有人.......”
这就奇了怪了。
尤彧定了定心,笑着安慰道:“师傅,他没死,晕过去了,您放宽心。”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
尤彧道:“先回宫吧。”二人双双上车,将那少年摆正坐稳。马车夫“驾”的一声,车又驶了起来。
待马车驶进皇宫,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尤彧朝纪祈风示意,纪祈风领会,将车厢里少年横手一捞,安安稳稳抱在胸前,不由得惊呼一声:“他好轻啊。”
尤彧顺声朝那少年望去,他被人抱在怀里,衣摆半垂在空中,身形显了出来,确实精瘦。那张标志的脸也是面容清瘦,棱角分明。
“你打算怎么办?”纪祈风怀里还抱着少年,快步跟在尤彧后面。
尤彧在前面走着,扭过头来道:“我们去找祖母,先让祖母安置他。”
“去找兰兰?然后呢,让兰兰照顾他一辈子?那我可不干。”
尤彧鄙夷的瞥他一眼:“什么啊。安置好他后,我们去为这冤魂申冤,它怨气散了,自然就去转世了。到时候就各回各家了。”
“申冤?怎么给它申冤?”
尤彧没再说话。二人已走到了他祖母住的宫殿。
踏进殿门,正看见一个头发雪白,佝偻着腰的老太太,头戴一顶堂皇的银发冠,坐在院里一张圆石桌前。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摘着桌上放着的葡萄,慢吞吞地吃,每吃两口,就往地上吐一口葡萄皮,甚是豪迈,身上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哐当哐当的响。
这老者正是尤彧的祖母,国主尤庭晚的母亲,名叫兰佩芳。是举国最有声望的人,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但脾气有些古怪。敬仰她的人尊称她为老国母,身边与她亲密些的就管她叫兰婆婆。
当然,只有纪祈风只有极特殊的分子管她叫“兰兰”。
尤彧,纪祈风,加上纪祈风抱着的少年,三个人立在不远处,兰佩芳却仍像看不见似的,继续专心地吃她的葡萄。
纪祈风怀里抱着人,胳膊快酸了,心里急,唤了一声:“兰兰!”兰佩芳这才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他俩。一双眼神空洞,像极古老神话里的神秘药婆。
兰佩芳拄着一根桃木拐杖,慢慢悠悠走过来。走到二人面前时,停了下来,仰起头来,冲尤彧二人一笑。
尤彧只觉得他祖母今天格外的怪。不明就里,但也还是冲兰佩芳一笑。
纪祈风刚要说话,只听得哐当一声。兰佩芳手中的拐杖已是横落在地。
尤彧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看见兰佩芳左腿猛然抬高,一脚回旋踢,狠狠踹在纪祈风屁股上。
纪祈风吃痛,龇牙咧嘴,面目瞬间狰狞起来,竟忘了怀里还抱着人,双手一撒,连忙去捂屁股。
尤彧心道不妙,要去接那摔下来的少年,却是没抱稳,不光那少年没接住,自己也跌倒在了少年身上。少年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全是骨头,硌得尤彧生疼,心想还不如摔在地上。
另一边,也不知道兰佩芳不知是和纪祈风结下了什么梁子,对他穷追猛打,打得纪祈风满院子嗷嗷乱窜。见追不上他,干脆捡起地上的拐杖向他飞抡过去。
纪祈风叫苦连连,逃跑空隙哀怨道:“兰兰你这是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呜!!!”
兰佩芳见一击命中,更加气势汹涌,道:“小子,我那西房里的蛊虫是不是你放出来的??”
“不是我啊天大的冤枉!!冤枉!!!”
“屁话!奶奶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尤彧费力的把那少年拖到一旁的墙角去,防止他不幸被另外二人踩到。经这一折腾,少年那雪白的衣服此刻已经脏的没放看了。
尤彧安置好少年,这才过来,连忙抱住了兰佩芳的胳膊,眼疾脚快,把她那作为“凶器”的拐杖踹到一边,连哄带拽把她拉到了圆石桌旁边让她先坐下。
兰佩芳还欲拍桌再起,尤彧忙给她揉起了肩膀,顺势再将她摁回座位上。
见兰佩芳怒火稍有平息,纪祈风才悻悻走过来。双手捂着屁股,似乎还有忌惮。
兰佩芳恶狠狠瞪了纪祈风一眼,转头看向尤彧时,却似变戏法似的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微笑道:“小彧,找祖母什么事呀。”
尤彧给她指了一下墙角的少年,道:“祖母,您看他。”
祖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白衣少年上半身靠在墙上,微微歪着头,双眼仍是紧闭。经过一番折腾,额前的发已是凌乱,随意覆在鬓前。尽管一副怏怏病态,却仍看得出眉眼间的俊美。
兰佩芳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俊俏的少年郎。”
随即又迫不及防加了一句“你掳来的?”
“。”
尤彧扶额。
纪祈风却已是嬉皮笑脸地又凑上前来了:“当然不是他,是我掳回来的小美人!兰兰,你帮忙照顾他几天可好?”
兰佩芳又瞪他一眼:“不好。俊俏是俊俏,身上附着冤魂,我才不收他。你知不知道像我这样病弱的老人家的最怕这不干净的东西?”说完又是白他一眼。
纪祈风心想:好一个病弱的老人家!满院子追着我打!
尤彧却奇道:“祖母,您离他未有三尺之距,您如何得知他被冤魂附体?”
兰佩芳拍拍胸脯,眼里瞬间放起了光:“巫蛊之术,普天之下,本老太太道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这话说的确实没有夸大。南国巫蛊之术,大致可分为救人的医蛊,害人的毒蛊,简单的祝祷占卜,以及最为玄妙的——预言。
预言,又称通灵之术,若真正拥有这一本领的人,所预言的东西必定是准确无误的。这并不是普通人勤学苦练就可习得的本领。古籍里记载,对生命与灵魂的认识到一定程度的人才可进行预言,更甚者可在梦中通神明。
举国上下,能够预言者唯兰佩芳一人。这正是人们敬仰她的原因之一。
所以兰佩芳能一眼看出少年被冤魂附体,倒也不足称奇。
尤彧道:“祖母,我们先将他安置在您这。毕竟这种棘手的事我们也第一次见,除了您我们也不知道找谁了。”
万一是个极凶恶的冤魂,谁敢保证某一天冤魂会不会取代少年原本的魂魄,占据他的身体,干出一些恶事。到时候怎么解决?常人解决不了,那只有兰佩芳能解决。
“然后我们想办法为这冤魂平怨,到时冤魂回它的阴曹地府,少年醒来也会回他家里去.....”
“且先打住,”兰佩芳忽然抬手,示意尤彧噤声,“冤魂生前乃是枉死,是他人所杀。既是他人所杀,必会埋尸匿迹,不将自己杀人之事败露。你上何处为冤魂平怨??”
尤彧道:“这个......若是实在无法驱散走少年身上的魂魄,到时候我们另想办法吧。”
“行吧,听小彧的,”兰佩芳摆摆手,接着指了指那少年,“那就先把他放我这里吧。”
“多谢祖母。”
兰佩芳笑道:“不谢不谢。小彧和祖母客气什么”
说完,扭过头去,又瞪了纪祈风一眼。
“快让那小子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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