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抽丝剥茧引谜团

本以为能从凶案上入手去查这件事，结果尤彧纪祈风二人一经翻览，最近竟是无一起命案发生。

二人瞬间头都大了。

次日，那少年仍是昏迷，不见好转。

方太傅仍是病着，不能来文华殿授课，尤彧这一天较是清闲。想到纪祈风白日里还需到宣文堂听学，便决定他放学后再一起商议此事。

谁知，申时尤彧去寻纪祈风的时候，竟是哪里都找不到他。找来卫南一问，原来他一放学就跑出皇宫不知去哪里野去了。

自然是又去了妙云坊这个温柔乡。

还是如同昨日，妙云坊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但不知怎的，歌女一个个的似乎精神不济，不如昨天那般明丽热切。

纪祈风待了半个时辰，便准备离开了。一条腿已迈出门槛时，眼尖的看见门缝里蜷缩着一只虫。

那虫通体黑色，指甲盖大小，模样有些骇人。在门缝里一动不动，大概早就被人踩死了。

是尸虫。

正如其名，尸虫以尸体和怨气为食。尸体和怨气不能少一，不然尸虫无法存活。正因如此，尸虫很少见。若是将尸虫摆在普通人面前，普通人也认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纪祈风嘴角一弯，转身又迈入妙云坊。

他招招手，将坊里小二招呼了过来。

“小兄弟，麻烦把你家老板叫出来。”

小二点点头，转过身便跑开了。

没一会，一个女人走了过来。那女人头发高高簪起，双臂戴满了银手镯，一走路便随着哐当哐当响。个子不高，体态丰腴，唇角一个痦子又黑又大，十分显眼。

她走到纪祈风面前停下，眼睛笑得眯起了一条缝，娇声娇气的道：“小郎君，我是这里的老板娘，找我是什么事呀？”

纪祈风坐在凳上，右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随意拨玩着空茶杯。他抬起脸望了这老板娘须臾，忽然一笑，左手一挥，示意她靠近。

那老板娘便顺从的又靠近了些，弯了弯身子。纪祈风把手笼在唇边，在她耳畔低语道：“老板娘，您这里可是藏了什么东西呀？”

老板娘猛地把头抬起，脸上还是挂着笑笑：“郎君您真是说笑，我们这小楼能藏什么呀.......”

“是吗？”纪祈风仍是笑着，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却让人不禁感到些许寒意。老板娘忽的哽住，没再说话。纪祈风便站起身来，向妙云坊里那不起眼的小门走去。

这种小歌院里的歌女一般都是卖给歌院老板的，她们自己没有家，没有住处，都住在歌院里。

若纪祈风所料没错，这扇小门后面大概就是一间后院，歌女们就住在这院子里。

那老板娘没料到纪祈风会往那里走去，连忙要去拦人。但纪祈风人高腿长，一步迈出顶她三步，她哪里拦得住？

“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再这样小心我把你轰出去......”

“哐当”。

那门已被纪祈风推开。

果不其然，中间是一片空地，另三面都是小矮房，约摸着能住下个二十来人。

只是东边有间房，门梁上系着几条红带子，随着风在空中摆动着，十分显眼。

找到了。

喜丧是不会挂这种红绳的。只有因病而死或死于非命时，亲人才会在死者身前所住的屋梁上挂上红绳，来驱散死者的魂魄，使得魂魄不再在人世徘徊，得以转世轮回。

并不是十分有用，但人们心里能讨个安慰。民间称其为“挂红”。

那老板娘已是气的不得了，恶狠狠瞪着纪祈风，用力拉了他一把想把他拉走，竟是没拉动。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找事啊？”楼里其他几个小斯也注意到这里了。老板娘冲他们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小斯会意，走过来，齐齐将纪祈风围了起来。

纪祈风倒是不慌不忙，他懒懒散散靠在那小门上，胸前抱臂：“诶呀，别急。您放心，我不是什么惹事的。只是昨日我在路上遇到一个美人，那美人昏迷不醒，被冤魂附体了。”

老板娘仍是语气不善：“什么冤魂？你讲什么屁话？冤魂附体管我们妙云坊什么事？？”

“尸虫啊，我在这看到了尸虫。有尸虫，所以您这妙云坊里必有带着怨气的死者啊。”

“什么狗屁尸虫？你说什么呢？？”老板娘是个土人，根本不懂尸虫是什么东西。本就已经很愤怒，听纪祈风尽说些她听不懂的东西更是气极。

纪祈风也懒得给她解释，推开拦着他的那几个小斯就往系着红绳的东屋跑去。老板娘连喊“拦住他！”，那几个小斯也应声去追。还没追上，纪祈风就已迈入这东屋了。

屋子正中放着口棺材，棺盖还未盖上，而是给棺材上铺了一块白布。

纪祈风掀开那白布，棺材里面躺着一位年轻的美貌女子，肤色苍白，已是死了。她面上本趴着几只尸虫，那几只尸虫见白布被掀开，光照入棺内，连忙逃窜，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追赶而来的老板娘和小斯恰好都看见了这场景，都吓坏了。尤其是老板娘，瞬间瘫倒在地，哆嗦着道：“这...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纪祈风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一只手。老板娘搀着他的手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纪祈风仍是风轻云淡，冲她笑了笑，道：“我没诓您吧？这具尸体已有怨气沉积，才引来了尸虫。若您不妥善处置，恐怕，对您，对这妙云坊，都不太好啊。”

老板娘早已没有刚刚的气势汹汹，听闻怨气什么的，更是怕极了：“那...那我该怎么办呀？小郎君，你得救救我啊...”

“那是自然。”纪祈风朝旁边一个小斯勾勾手指，笑了笑，道：“兄弟，帮我传个信。坊口停着个马车，你和那马车夫说，教他把太子殿下找来。”

尤彧来时，妙云坊里的其他客人都已被轰走了。

纪祈风一副大爷坐姿，两只脚都搭在茶桌上，一副吊儿郎当样。茶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是老板娘孝敬纪祈风的。

尤彧看到桌上格外显眼的那盘红白红白的枣泥酥，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刚才纪祈风让小斯去传话，老板娘听到“太子殿下”这名号，已是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消想，她也猜的到纪祈风是什么身份了。

见尤声进来，老板娘连忙地恭恭敬敬跪倒在地，本想行个礼，可根本不懂如何行，便砰砰两声磕了两个响头，嘴里还嘀咕着：“太子殿下莅临小楼，小楼蓬荜生辉！！”

尤彧见状连忙去扶她，道：“您不必。”

纪祈风在一边觉得这场面甚是好笑，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惬意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抿一口。待老板娘站起后，戳了戳她，道：“您说吧。”

“行，听您的......”老板娘眉头微微蹙起。

原来，那死去的女子叫做何莲儿，是这妙云坊的一个歌女。

何莲儿母亲离去的早，她小小年纪便被父亲卖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本是城外一家宅子的女主人，老板娘将她买来当作仆女。宅子里有专人教何莲儿和其他同样长相貌美的仆女歌、舞、乐器，就为了闲暇时，为宅子里的公子哥作乐解闷。

后来老板娘发了笔横财，家里更富庶。于是在皇城里买下了间坊，起名“妙云坊”，将曾经宅子里的歌女带到这里，来为这间坊揽客赚钱。

昨日早上，何莲儿忽觉得身体不适，吐了一地，就先在自己房里休息。

老板娘给她送药，推开她房门，却看见何莲儿面目狰狞，似疯似狂，变了个人似的。手里拿着一把刀，看见门开了，就往老板娘冲过来。

老板娘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把门关上，插上门栓。

过了一会，房里再没了动静，老板娘便去找了几个壮汉，让那几个壮汉去开何莲儿的屋门。

谁知，门开后，何莲儿躺在地上，浑身是血，早已死透了。

她竟是将自己捅死了。

而她死后大概不到五个时辰，尤彧与纪祈风就在车厢里发现了那被冤魂附体的少年。

闻此，尤彧问道：“老板娘，何莲儿死前那段时间，做过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老板娘思索片刻，道：“奇怪举动.......有，有！她死前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都偷偷溜出去，不知道干什么，被我发现了，我问她，她也不肯承认。”

“我以为她去私会男人，便在她死的前一天夜里偷偷跟着她，想知道她去干什么。”

“但我可真没想到，她是去供神去了！”

听闻“供神”一次，纪祈风瞬间坐直，问道：“供神？供的哪座神？”

“供的蝴蝶妈妈！”

老板娘又接着道：“说来也奇怪，她不去庙里祭，偏偏去一个巷子犄角旮旯里扔着的神龛祭。”

“那神龛旧的要死，大概是哪户人家不要的给扔出来的。她却祭的那叫一个认真，还专门带了贡品！”

尤彧与纪祈风面面相觑。

尤彧问道：

“那神龛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