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二回暮草茫茫

第二日清晨，齐衎收拾好家当就往翎康村走去。翎康村隶属于鹤乡，村名来源于村中的神山灵康山，后来一位王爷在灵康隐居，便把“灵康”换成了更具鹤乡色彩的“翎康”。据说翎康村的山神庙十分灵验，因此鹤乡的人们大都喜欢去山神庙祭祀，翎康村便在鹤乡广为人知了。齐衎询问了鹤乡村的人们，大概四个时辰便能到翎康，像齐衎这种脚力快的大概要不了两个时辰便能到达。烈日当头，齐衎压低了帽檐，又将围巾扯松，心中想着这翎康却有古怪，也许在哪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妖。

越往翎康走，妖力便越强，为何除妖师在鹤乡能感到强烈的妖力，却无法辨别妖力从何而来呢？齐衎不想多想，便加快了脚步，等他再一抬头时便看到翎康的木牌坊。

村内的康瑾河安静的绕着灵康山流淌，田地里的老牛在慢悠悠的走，身后的农人拿着鞭也在不紧不慢的赶着；路上有走卒扛着自己编织的小玩意逗着那些半大的孩童，不远处私塾的院儿里也飘着朗朗的书声；妇女们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前，或织着衣裳，或择着菜叶——一副祥和融洽的景象。齐衎已经很久没见这样的景象了，毕竟现在世道并不太平：玉泽国国内大部分地区都有人举报妖兽作祟、海贼登陆抢劫、山贼抢村……各种事件层出不穷，更别提珩国的军队时不时在自家门口耀武扬威的经过，全国上下民心惶惶，到许久未见这平和模样了。村民们对外人见怪不怪，看到齐衎进村都对他报以微笑或是点头问好，齐衎礼貌的回礼，轻柔的询问着上山的道路，村民们热心的同他指着路，叮嘱他天黑前记得下山。齐衎谢过他们，又婉拒了他们邀请他一同吃午饭的好意，终于是上了灵康山。

在山脚的树林往上看时，只能看到群山连绵高不见顶，人们都说这是因为山顶住着神仙，所以都不敢上山打扰，也因此无人见过山顶的模样。山神庙建在半山腰上，此时的山神庙也香火不断，庙虽不大，人却挺多，不过庙中的道人却只有一二。齐衎拿起一旁的香火，点燃插在了山神面前。“若你真的这么灵验，便让我今日找到想找的人吧。”做完这些，齐衎便转身离开了庙宇，殊不知身后的道人默默的盯着他，直到他离去。

从山脚到山神庙的路上，有时你还能碰到些售卖水果、茶水的小摊小贩，过了山神庙，除了一两个采药人或猎人外，便只剩他一人。也不知走了几个时辰，齐衎再往山下看去时，便只见到远处村子里灯火明灭，想来他们应当正结束一天的劳作，吃着晚饭吧。想到这，齐衎的肚子便不争气的叫了起来。也不知这山顶究竟是在何处。月色攀上了枝头，齐衎在树下找个了石头便准备开始食用他的晚餐——在翎康村买的一个烧饼。月色下有萤火虫在他身边飞舞，还能听到泉水流淌声。他顺着水声寻到了山泉，泉水边正有几只仙鹤饮水，齐衎不愿惊扰它们，便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齐衎心里不觉冒出了这首诗。这到是让他觉得惊喜，原以为这么多年的战斗自己早已把年少时学的那点诗书都忘却了，殊不知自己还都记得。齐衎蹑手蹑脚的上了树，静静的回想着，自己从玉泽国第一高手到玉泽国妖兽内第二，自己这十几年除了拔刀就是拔刀，偶尔见到学童三三两两的从书院出来，自己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羡慕。忽然，山顶上有乐声传来，齐衎连忙起身，这种时候在山顶上吹笛子的，不是高人就是妖兽。齐衎跳下树，将池边的仙鹤吓得连连扑腾，齐衎心中暗自道歉，便头也不回的朝山顶跑去。

乐声还未停止，萤虫也感应似的为齐衎照亮着脚下的路，也不知跑了多久，齐衎甚至看见头顶的月亮已经不知不觉的下了山，第一缕日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了他的脸上。当他赶到山顶时，乐声也止住了。

坐在石头上的少年动了动耳朵，回过了头。那是一只狐妖，看起来大概和自己的徒弟一般大，脸上那份独属于少年的稚气还未褪去。“你是什么人？”少年朝他走来，原本在石头下聆听乐曲的动物们都跟在他的身后，倒显得有些妖王的模样了。“我是斗胆来与你对决的。”齐衎也从林中走出，在少年面前站定。“对决？为什么？”少年歪头，眼里都是不解“在我们那儿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对决，㫗哥告诉我不能随便与人对决的。”

齐衎挠挠头，叹了口气，对上那双饱含着清澈的愚蠢的眼睛说道：“我是除妖人，听说这里有个大妖，所以我要与你对决，三招分胜负。你赢了我便下山。”而那真实的原因他还未与人说过，当然，从前无论是人是妖，但凡听说是要决斗或切磋都是直接答应的，只有这家伙问东问西。狐狸少年想了想，点头算是答应。齐衎便将小动物赶走，留出场地战斗。

刚要开始比武，少年突然摆手叫停：“等等等等，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㫗哥说凡人切磋都要自报家门的！那个我叫吴㫥，无忧镇妖，今年……我也不知道是多少岁了，你呢？”齐衎收住手中的刀，无奈的回答道：“我叫齐衎，玉泽国安溪郡人，今年二十五。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吴㫥点点头，取了腰间的双钺，摆出了进攻姿势——终于是要开始了。

吴㫥身法不亚于齐衎，甚至在妖力的加持下更加敏捷快速，齐衎手持赤色七星腰刀，撩开了攻击并点步朝着吴㫥横扫过去，吴㫥则以八卦步法灵巧躲过，并拉开了距离。鸳鸯钺原本就似于暗器，吴㫥拉开距离便是寻找近身的机会一击致命，齐衎握刀，心中思考着对策，却不料看见有暗箭朝自己射来，而吴㫥也及时扔出了鸳鸯钺挡下了这一击。“这是你的仇人吗？”吴㫥皱眉，从气息判断，这支队伍不少于十人。“不知道，不过我的仇人确实挺多的，人和妖都有。”齐衎无奈一笑，看来决斗又要暂停了。

良久，双方都没有动静，吴齐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冲过去。

“不对！”“不止！快退后！”二人齐声叫了起来——除了暴露气息的人外，还有隐蔽气息的凶兽。三十余人带着二十多只叫不上名字的凶兽，朝他们步步紧逼。“奇怪，我的妖力使不上来。”吴㫥用力的捏着拳，还是毫无反应。齐衎也从未见过这样一群人，他在心中把见过的人、妖都快速过了一遍，都未有结果，除非——对方没有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弓箭手朝他们射来箭雨，齐衎用刀勉强挡下，但也有漏网之箭擦破衣裳射于身后。吴㫥则一边用双钺吃力的阻挡着面前的凶兽，一边缓缓后退，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要没有退路了。如此密集的攻击让齐衎有些招架不来，凶兽还在不停的朝他扑来，正当他分神之时，一支利箭刺入了他的腹部，使他不自觉向后倒去，吴㫥便顺势抱着他，往悬崖栽了下去。

齐衎感觉自己从一开始中箭后便有些头晕眼花，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饿昏了，现在想来估计是箭上有毒吧。齐衎心中难受，自己大仇未报心愿未了居然就要死掉了，真是愧对父母，愧对师门……

“喂！撑住，别死了啊！阿乐——”吴㫥一只手揽住齐衎，另一只手吹响了口哨，忽然从身下涌起了一阵强风，吹得齐衎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就已经在一个宽厚的背上了。

“呼——吓死我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我们都要翘辫子了。”

“这是？”齐衎虚弱的指了指身下的巨兽。

问起这个，吴㫥肉眼可见的骄傲了起来：“这是我捡的小家伙，叫阿乐。听小嗣说祂是飞廉。阿乐可乖了，不挑食，又听话，比璃姐姐家的牛崽都乖！”

等吴㫥夸完自家的好阿乐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昏迷过去了。好在这时他们也平稳落地。吴㫥看着齐衎腹上的伤，采用了横抱的方式将他抱起，阿乐也变回了小兽的模样蹲在吴㫥的脑袋上。

“看来得快一点去找杨大夫了，这好像是中毒了！”吴㫥抱着齐衎，跑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