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破鞋

紫宸殿，地龙烧得暖，银丝炭也燃得旺，温热的气息裹挟着已经有些破旧的狐裘，让应栀南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躁热。于是便解开了裘衣，露出了里面的淡粉色散花百褶裙。

这条裙子已经是多年前的样子了，从前未出阁的她极重女容又挥金如土，就算是一条由的江南绣娘，废工废时缝制出，价值百金的裙子，她都不会穿第二次随手就牚赐人了，那时，她的侍女们比庶女都要体面。现如今却要穿着几年前的旧衣衫。

青沉铜香篆里静静地燃烧着龙涎香，散出袅袅的烟雾。她一向不喜焚香，她母亲痴爱栀子，父亲便在相府建了一卡片栀子花园，怀着她的时候整日㹶花国，吃花饼，做花丸。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等缘故，她一出生，使体携栀子清香，香弥金身，不是栀子香料般浓烈，亦不是栀子花水一般淡薄，就似栀子花本身一般，香远益清，沁人心脾。

不知等了多久，天已由亮转暗，烛火被换了一次又一次，那人还没有来，应枙南一路舟车劳顿，本就疲乏。此刻便忍不住地倚在榻上，手撑着头，双眼半合。

卫珩昀推开殿门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卧榻图，美人双眼迷蒙似雾里看花般看不真切。如瀑般柔软顺滑的三千青丝垂落，显得皮肤更加的白皙透亮，烛光一闪一闪，映得她如天之神女般梦幻。视线下移，微乱敞开的领口，可见精致的锁骨，纱衣掩盖还能若隐若现见山峦深涧……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这么多年，身为皇帝的他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可是他始终觉得，应吱吱还是那无可争议的"上京第一美人"。

"你倒是睡的香甜"看见应吱吱清醒过来，他忍不住冷哼。

"阿昀，"应栀南迷蒙中轻声唤道。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敢直呼朕的名讳！"他冷眼看着她，一字字的说

"跪、下、"

这下她彻底清醒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看着他的刻薄，他那不可侵犯的威严，看着他那对着她毫无波动的眼眸。眼底的冷漠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不由得湿了眼眶，提起裙摆。

跪下行三叩九拜大礼，"罪妇乌恒王妇，应栀南，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未有让她起身，她就一直跪着，不肯抬头视他。

还是和从前一般倔强啊，他不由得蹲下身，用修手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他对视。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此刻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一颤颤，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他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那脸颊，抚上那颗美人痣，然后不着痕迹的拭去那滴泪。

"哭什么？"他问"是哭你死去的夫君，还是哭你自己死去的荣华富贵？"

她不回答，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的手就这样往下滑过她细腻纤细的脖颈，引得她一阵战栗。好像是很爱她脖颈的滑腻，用手指背轻抚，手指来回揉搓，忽又大手展开，扼住她的脖子，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将那脖颈掐断，可他没有使力，逗留了一会，就向下摸过锁骨，然后摸向……

"陛下！"应栀南终于有反应了。她死死的握住他的手，惊呼着不肯让他往下，脸颊更是瑰丽的染上一抹可疑的绯色。

“呵，你以为朕要做什么？”他没有停手，可也没有继续。

这等事在出嫁前，胡姑姑也是教过她的，还给她看了小画册，一想到这，应栀南的脸更红了，轻咬饱满的下唇，不停地拿手指绞扰着他的手指，羞的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这副模样，如一颗蜜桃一样水嫩多汁，让人想咬上一口。他不由得想，这个样子，牧奉是不是天天都能看，能咬呢？如果是牧奉，她肯定就不会拒绝了吧，毕竟两人都有了孩子。对，她背叛了他，嫁给了别人，甚至还给别的男人生了个孩子！

顿时，刚刚的悸动和暧昧情意瞬间荡然无存。

“你不会以为朕会对一个破鞋感兴趣吧？”他毫不掩饰话里的讥笑与侮辱。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一样砸向了她，她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傻了一样。她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就算是下嫁到乌恒也是被以礼相待，又何时听过这种粗鲁低俗的话语。而她更不敢相信，这话会是她的阿昀说出来的。他师从大儒大傅，学的是治国之道，练的是用兵之策，行的是君子之礼，从来都是才华横溢，芝兰玉树的。如今居然会对她说出这种下流的话，就像是对着一个......一个烟花女子般轻佻。

她好难过，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满腔都是难过与委屈。

卫珩昀脱离了她的手，继续向下探到他纤细的腰，却并没有碰到，而是饶有兴致的把玩腰间那已经勾丝了的旧腰带。“原来离开了我，你也就这样。从前的你，可不会穿成这样”，看着她依旧是呆愣的样子，拉着腰带的手一用力，带子上系的结就解开，伴随着衣裙也散开了。

这一大动作，彻底让应吱吱回过了神。也不知突然从哪里生出的力气，而卫珩昀毫无防备的居然真的被她给推开了。用力过猛的应吱吱跌坐在地上，发髻微乱，嚎啕大哭，边哭边拢起胸前的衣襟“你混蛋！走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应吱吱，没过一会，便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阖上的殿门隔绝了那逐渐微弱的泣声和那沁满了他整个心脏的栀子香。

“皇上......”一直候在殿外李万全只觉得做奴才太难了。

“摆驾关雎宫。”卫珩昀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平静。只是昏暗的夜色掩盖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也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