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逆子行川

晚上，行川自是不能再同摘星睡在一屋了，岸青与雨亭在外室里守着，两人轮着起夜侍候主子吃药、小解，第二天又都不会太累。

行川的屋子与摘星的邻着，也是一样大小的布置。

孙舟睡在外室的榻上。第一声鸡鸣，孙舟警觉的睁眼，看了一眼窗外，蟹青…仔细听了听，主子还在安睡，复又闭眼睡去…

又是一声鸡鸣，不用睁眼也能感知外面已经天际泛白，翻了个身，细细听一听外头…

一切平静，大家都还没起身。不过，十个数后，听到了关忠出屋轻微脚步声，虽然隔了两百步远，也能辨别出谁的脚步。

这是一个大世家嫡子身边，合格的贴身护卫的听力、辨别能力。

自己这般安睡，也是因为关忠，是暗卫营里熬出来的前辈，比自己更能有对外界危险的敏锐预知…

能被长孙的主家赐孙姓，也是自己打小就是一个习武的苗子，又安分肯吃苦挣来的荣耀！

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哪个地方的灾民了，四岁…还是五岁就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希望能有一个活路，兜售了几次入了国都的保育院。

保育院里很好，能吃饱饭，有衣服穿。待了一年，暗卫营就来挑人，很幸运，被挑中了！没日没夜的训练了两年，世家来买暗卫，本来没有我被挑选的份…

长孙嫡三子，长孙御江顽劣，在后厨遇到我，看我一身武装，又与我一般高，两眼放光，非要和我玩，暗卫营里规矩重，哪敢说不玩，又哪敢说玩…

我们被人找到时，长孙夫人也不说话，气冲冲过来就拧长孙御江的耳朵，把蹲着的长孙御江提溜起来！我那会子也是傻，看不出来那是母子，长孙御江两眼愤恨瞪着妇人，只觉得是什么恶妇要打这个贵人家的小孩。

一把打落妇人之手，将长孙御江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出言不逊“这是暗卫营，这是贵人家的小主子，你敢打他？他父母定不会饶你…”

从此，就结了缘。

没过几日，我的家，就安在了长孙内院…从那以后缝双数，天不亮就要去暗卫营报道、练功…

单数就陪长孙御江去读书，练琴…没过几天，老师就换了几个，从单数变成了每月缝五去读书听课。再后来，长孙御江大病了一场，直病了一年没去上过老师的课…自己也没跟着学会几个字。

病好后，主子迷上了围棋，什么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只留下了棋，也就安分了一年，又开始了上房揭瓦！

长孙府里的鱼池就没一条活鱼，看门狗都离家出走了…有一阵子，和他父亲赌气，把花圃里的名贵药材全拔了一个干净。

伺候长孙御江的姑嬷嬷，内室外室的十几个打小伺候的人全被打发出了府…害怕最后一个，最崇拜他的护卫也被退回暗卫营，就没以前闹腾了。不过…自残，绝食也闹了一阵…

长孙在八大世家里排行第四，第一的自然是出自大泽山，王氏…第二是上官氏，第三本来也是长孙氏的，可十几年前没落了些，第三现如今是魏氏……

行川在鸡鸣的第三声转醒，打了一个滚，哼哼唧唧了一会，让孙舟进来，给自己找衣服。

…

哥哥今天应该可以下床了！要穿一身新衣服，护腕也要…

收拾妥当就直奔哥哥的屋子里去，见到皓月端着粥、小菜，正要进内室…

行川慢拦着“我来吧！我没事可坐，皓月姑娘去忙别的吧，我能做好这个！”

皓月看了一眼托盘，看了一眼行川“哦，好！你端进去，我给打扫下屋子。”

行川小心端过竹托盘，皓月给打了帘，行了进去。

雨亭在哥哥床沿上坐着给梳头，哥哥拿着绢布在擦脸…

走到床边轻轻叫了一声“哥哥起的好早，睡好了吗？”

摘星拿下绢布直直看了一眼行川，轻“嗯…”了一声。只一眼，让行川心跳如鼓，红了脸！

手都有点打颤，几天没见哥哥这样清醒的眼神…本来就喜欢哥哥那霸道又魅惑的凤眼，打量别人时还有锐利感，何况现在还是…还是…两情相悦！

抿着嘴低下头，向床边挨进了点，雨亭说了一句“你先把盘子放下，去拿矮几，窗户上的蒲帘全掀上去…”

行川这几日照顾哥哥已经会做一些简单的起居琐事，也仅限在哥哥房里…

做着雨亭的吩咐，乖巧的像个家生子侍童…

摘星“行川，母亲说你这几日都在用心照顾我，多谢你呀！”

行川抿唇笑着…“应该的…哥哥不是还救过我的命吗！也守着我，照顾我啊…”

卷好蒲帘，走回床边，看着拿起勺子慢慢喝粥的人…又不好再说话。

坐了下来，鬼使神差的拿起对面的筷子夹取一块脆笋喂至哥哥嘴边……

摘星看着筷子的脆笋…顺着手滑向行川的脸…

多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会离家出走？到底受了多大的刺激？怪可怜的…既然在我关家待一日就不能亏待了这个好弟弟…

张嘴吃下…

行川嘴抿的更紧了！

雨亭将今日要穿的衣服放到床尾上，实在看不得那人一幅卖乖讨好的样子，撇嘴斜了一眼。出去了。

行川见人吃的差不多“今儿能下床出去吗？”

摘星“当然，混身酸死了，想出去走走、晒太阳呢。”

行川“想看我挖的陷阱吗？”

摘星“挖好了？你不是在照顾我吗？这么快！”

行川“……一个陷阱而已！不过，还差一点收尾，等着哥哥看了，提提意见我好再改！”

摘星“好…！”

行川在外室就着摘星的小红炉吃了剩下的粥，就不跑去小厨房同大家一起早饭了。

摘星刚穿完衣服，关夫人送来了一壶参茶，三人坐外室榻上慢慢喝了一会，见外头阳光都撒满，才让两个人出去走动。

陪着人慢慢走动，慢慢说着后山有麝香獐子，计划着过几日，哥哥身体恢复了，一起去射獐子…

这可把摘星的兴趣勾起来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两个人走的缓慢，走一会儿停一会儿…行到竹林里，看到孙舟坐在陷阱边用一根粗麻绳打结…孙舟早就听到脚步声，待到人行进了才站起身。

孙舟“你们来了！？”

摘星冲一身泥土的人笑的开心…

孙舟只觉得心里一紧，这人…笑起来有点…嗯…不男不女？病了的缘故吧，前几日还没那么娇弱，眼神也没那么锐利了…

不自觉的又细细看了两眼！

当看向自己主子行川时，吓了一跳，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严肃？我说错什么了？自己说话太冷淡了吗？借住人家这样不礼貌吗？……也是，自己主子都低声下气的…

挠挠头向着摘星走前两步“你病了几日，人都消瘦了，我见这山上有不少山鸡，我去捉几只给你补补？”

摘星“多谢啊！现下还有些气虚，不宜大补。”

行川“山后，应该有一个水潭，你去捉几鱼回来吧，现在就去！”

摘星“唉！……孙舟，要不过几天，我们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水潭！”

行川“……”

孙舟“好！”又看向行川“行吗？”

行川“…………行！”

这时，远处传来树木断裂声…竹林密实高大，看不到远处，不等摘星开口问，孙舟说“是关前辈在后山砍树，行川，我该去帮忙了，你去不去？”

行川看向摘星“………”

摘星“去吗？”

行川“啊…当然要去的，我扶你，一起去看吧！”

摘星“我过去…怪添乱的，我回去了，你们快去吧！”

行川“…好，你慢慢地走。”

摘星微笑挥手，转身…

行川与孙舟对了一眼，大步跑向声响处的山坡！

摘星慢慢往回走，出了竹林，看到岸青挂着竹篮，拐向前几天才打理出来的小路，通向后山。

见到竹林出来的人，停下，喊了一句“路不好，看着点，过一会儿该喝药了，我去送茶水，你别跟来…”

摘星停下，冲她挥手“快去吧！我没力气跟你了。”

岸青呵笑一声，转身走了…

摘星也是呵笑一声…

跨进门槛，见母亲在花圃里，准备移栽几株草药，几株花草…

在廊下看到皓月，剥着新鲜的春笋。见主子来了“药在灶上，再隔一会儿就能喝了，我给你准备了几颗糖渍樱桃，可要喝完了才能吃哈…”

摘星“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