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各怀鬼胎
包厢门推开。
围坐的众人立刻噤声,都把目光投向了沈澈。
沈澈也在观察在座的四个人。
“沈大人到!”王策喊道。
四人起身参拜道:“拜见沈大人。”
四人中,年轻男子衣着不凡,穿金带玉,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随意一拜,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沈澈。
沈澈也着重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男子,此人脸型消瘦,透着纨绔气息,方才说话的就是此人。
另外三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一位须发皆白,看着是个老学究,另一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剩下那中年女子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
“这位是张之曦,张家二公子。”王策开始介绍道。
张之曦已经擅自坐下,开始把玩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王策见状偷偷看了沈澈一眼,发现沈澈并没有怒色,继续介绍道:
“这位是姜仁善老先生,在本县最具学识威望。”
姜老表情严肃,一身藏蓝儒衫洗的泛白,看起来给人一种古板的感觉。
“这位是何长贵,闻府管家。”
何长贵面带笑容道:“沈大人年轻轻轻便任县令一职,前途不可限量啊。我家家主偶染风寒,唯恐在大人面前失了礼数,特命小人前来,代为拜见。”
闻家家主不来,却派个管家过来,摆明了是故意给沈澈难堪。
沈澈微笑道:“何管家言重了,闻家主既然身体不适,理应好生休养。”
“这位是许二夫人。”
许家家主早逝,如今由两位夫人当家,这位许二夫人就是许家的二把手。
“许门吕氏见过大人,大娘外出采买并不在家,得知沈大人上任,特备上等绢布一匹,以贺大人到来。”
吕氏说话间,身后丫鬟捧着一匹绢布上前,沈澈瞥了一眼。
张、闻、许三家都不是家主亲临,但三家对待新县令上任的态度却各不相同。
张家最有钱,态度嚣张。
闻家最有势,派了个管家过来,在暗中观望。
许家在三家中实力最弱,上来就讨好。
“许二夫人客气了,既然夫人美意,本县也不好拒绝,小宝,收下吧。”
沈澈吩咐小宝收下这一匹绢布,同时暗中观察在座四人。
果不其然,收下这一匹绢布后,四人表情皆有变化。
这一匹绢布可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这是三家试探沈澈的敲门砖。
沈澈刚到清平县任职,如果一来就收礼,证明沈澈来清平县是图财,而不是清政,这样三家才好更进一步拉拢沈澈。
不过那姜老先生却浮现出恨色,盯着沈澈满目恼怒。
“沈大人,老朽忽然想起家中有急事未办,失陪了!”
姜仁善对沈澈大感失望,本以为终于来了一个好官,结果又来了一个贪官,心中恼火,起身便走。
“欸,姜老,沈大人入门来还未等坐下,你这就要走,未免太不给沈大人面子了吧。”何长贵煽风点火道。
姜仁善重要哼了一声,“大人置备的上等酒席老朽吃不下去,也没那个福分,若是强硬吃下去,必要腹泻不止,老朽年迈,还想多活些年!”
沈澈并未说话,让开路,目送姜老先生离开。
姜老先生学识渊博,为人是刻板了些,但心存正道,心地和善,百姓对他极为尊崇。
眼看着沈澈与三大家同流合污,他自然不乐意继续待下去,如此也算是眼不见为净了。
“这个老顽固,仗着有点威望便自命清高,大人您快入座,别因为这个老顽固扫了兴致。”何长贵道。
沈澈微微摇头,他倒觉得这位姜老不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孙富贵开始上菜,何长贵与王策一左一右,一边给沈澈倒酒布菜,一边各种吹捧。
尤其是何长贵,此人圆滑世故,各种阿谀奉承话张口便来,自打沈澈坐下,脸上一直挂笑。
沈澈一边应付,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何长贵就是个笑面虎,有些城府,跟他比起来,张之曦就显得太过稚嫩,喜怒都在脸上。
倒是吕氏,虽然也有讨好沈澈的意思,但尺度拿捏的极好。
酒过三巡,席上一派喜乐,包括那张之曦,因为喝了点酒,也渐渐放下姿态。
沈澈瞅准时机,计划开始。
“张、许、闻三家在清平县内是大户,便是放在洛水城中也是少有的富贵人家,本官治下能有你们三家,实乃本官之幸,亦是清平县百姓之幸。”
“本官得彦王殿下赏识,命我来清平县任职,这是彦王殿下对本官的信任,本官自然不能辜负彦王殿下厚望,必要将清平县治理的井然有序,令百姓富裕安居乐业。”
沈澈说话时带有醉态,提到“彦王”二字,在场包括王策在内的四人皆是神情一变。
洛水城是彦王的封地,在这里彦王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沈澈竟然与彦王结识,还是彦王亲自任命。
仅这一点,足以让三家动心思了。
三人神情沈澈尽收眼底,他继续道:“可惜啊!本官踌躇满志,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别的不说,本官看见那县衙时,便觉得心痛不已,堂堂县衙只剩王师爷一人,衙门荒废杂草丛生!
衙门威严不存,本官又何谈有威望?百姓不信服本官,本官又如何在此大施拳脚?”
何长贵原本还惊讶沈澈来历,心中揣测沈澈与彦王的关系,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沈澈的口风分明是想重修衙门。
果不其然,沈澈紧接着便说:“本官考虑再三,本官一人能力有限,同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好在有张、许、闻三家。
本官思虑过后,决定还是厚颜请你们三家过来,首要一点自然是乐的与三家结交,之后有三家支持,本官也好在县内有所作为。
其次便是想向三家借些银两,县衙财政入不敷出,修葺县衙一事又迫在眉睫,本官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厚颜开口。
三位虽不是话事之人,但还请将本官想要修葺县衙一事转达给三位家主,本官有言在先,修葺县衙所需银两为本官向三家所借,并非强迫。
此为造福县民之举,即是善举亦是义举,说句直白的话,帮本官修了门面,给了我面子,我自然也会加倍给予各位面子。
相信于各位而言,这些银两只是小事,望三位替本官向三位家主好好说和,若此事能成,本官对三位亦会感激不尽。”
何长贵这次并没有急着表态,反倒是张之曦,拍胸脯道:“小事一桩,不就是修衙门吗?回去后我便向家父禀明,我张家帮大人这个忙了!”
“张公子一看就是爽快人,张家若是出钱出力,本官必定铭记于心!”
“欸,小事儿,小事而已!”
在场其他人看着张之曦和沈澈,刚进门时两个人还不对付,一顿饭结束却好像相见恨晚。
何长贵心中暗骂张之曦蠢货,几杯黄汤就忘了自己是谁,张、许、闻三家一体,现在张之曦同意了,就代表张家同意了,若是闻家不同意,必定会被沈澈针对。
吕氏见此情形稍作犹豫便开口道:“县衙乃是本县门面,亦是大人威望体现,理应重新修葺,即使大人不提,我等也该想到。
重修衙门一事许家义不容辞,家主回来后闻听此事也必然不会犹豫。”
“好!许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本官先谢过夫人了!”
“大人言重了,我等分内之事。”
沈澈敬了吕氏一杯酒后,目光转向何长贵。
何长贵暗骂吕氏奸诈,许家势弱,一直愁于没有靠山,听闻沈澈与彦王结识,当即不遗余力的开始巴结。
“大人意欲在此有一番作为,此为百姓之福,我们能在大人带领下富足康泰,更是求之不得。
只是小人比不得二公子与二夫人,小人在闻府只是一个管家,做不得老爷的主意,故而还需回去后向家主禀报。”
沈澈轻笑道:“这是自然,本官自然不会让何管家难做,闻家富甲一方,想必闻老爷也能理解本官初衷,且张、许、闻三家比肩,如今张家许家已经表态,闻家自然不甘落后才是。”
这话却是把闻家后路给堵住了。
言外之意是,张家许家都同意了,你闻家不同意就是故意作对,识时务的话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不然的话以后闻家就别想好过。
何长贵笑容带有苦涩,这是摆明了跟闻家要钱,虽说重修衙门花销三家平摊,但沈澈的做法和手腕却不得不叫人心生警惕。
甚至在何长贵看来,沈澈八成就是第二个张万河。
但是这个“张万河”却有彦王撑腰,就算真的贪了,即便闹到城主府那儿也未必能把沈澈如何。
“王师爷,你代本官先招待三位,本官内急暂先失陪了,小宝,扶我起来。”
目的达到了,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沈澈找了个借口,带着小宝离开了包厢。
下楼梯时沈澈便恢复了正常,方才醉意是他装的。
“少爷,我们要直接回县衙吗?”
沈澈摇头道:“先不急着回去,我们到客栈后院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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