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明升暗降

不等沈澈继续追问，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惊呼。

下人未入门便被官差掀翻，一众衙役直接冲入大堂，为首差官毫不客气道：“余茂詹！有人状告你行凶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根本不由余茂詹分说，差官上来便将他拿下，余茂詹情急之下想求沈澈搭救，沈澈先一步开口道：“余老爷不必惊慌，你且随他们去便是，我自会设法施救。”

余茂詹知道沈澈在隐藏身份，想了想便放弃挣扎了。

等捕手带着余茂詹离去，沈澈唤来管家何二问道：“你们可有何把柄落在赵德才手中？”

何二支支吾吾一看就是有亏心事，碧箫提醒道：“今天白日里余家下人们去收租了，恐是伤了性命。”

碧箫连这都知道？看来碧箫楼不单是风月场这么简单。

不待沈澈逼问，何二忙跪地求饶道：“大人！下人们前去收租的确霸道惯了，可绝没有伤人性命啊！定是赵德才故意构陷我家老爷，还请大人明察啊！”

余家坐拥八万亩田地，佃户不知多少，眼下马上就到了春耕之际，一些佃户拿不出租金，这些恶仆肯定会强行征收。

沈澈心底不由叹气，五大乡绅一般黑，着实苦了那些百姓了。

思虑片刻后，沈澈出谋道：“若是以前，百姓状告乡绅，赵德才必然会偏袒余家，可如今余家已与赵德才决裂，赵德才构陷余家杀人，目的就是趁机发难。

既然他受理了百姓的状子，那就一次让他审个够！何二，你立即将府上家丁全部散出去，将租了其余四家田地并且遭到这四家迫害的佃户集中起来，让他们一起去县衙告状！”

何二一时没明白沈澈用意，碧箫却道：“沈大人是要强拉郑、曹、秦、吴入局，赵德才若审，便是同时开罪五家，赵德才固然不惧五家联合，可若开罪五家便是自断财路，沈大人好算计啊。”

碧箫话里有话，明褒暗贬，分明是在说沈澈不顾百姓苦难，甚至利用百姓之难为余茂詹开脱。

沈澈也不多解释，只是心里不恼反喜，碧箫如此关心百姓，可见侠义之心仍在，既然心存侠义，又如何能够永久偏安一隅。

何二心下大喜，立即便去找人告状去了。

沈澈重新落座，不急不缓地开始斟酒道：“二位公子别站着了，坐啊。”

墨箫沉声道：“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你还有心思在此喝酒？”

沈澈笑道：“在下只身前来，即便有官衔在身又能如何？那赵德才在此经营十年之久，明面上有五大乡绅支持，还有一众衙役听凭调遣。

若暗地里无私兵，五大家岂会容他？赵德才在此根深蒂固，势力庞大，而且他的身份也绝非普通县令这么简单。”

碧箫重新落座，“看来沈大人对赵德才了解颇深？”

“在下还指望碧箫楼相助，自然要告知赵德才的底细，也好让诸位公子有个准备。”

墨箫冷哼一声，“我们可不会帮你！”

碧箫抬手阻拦，示意沈澈继续说。

沈澈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赵德才原本是在帝都为官，后来却无故被外调至此。

由一个不入阶的小官，成为了一方县令，看似是升官了，但任何一个当官的都知道，这是明升暗降。

二位来自于江湖，对朝堂之事或许不知，地方官因远离中枢，即便官阶略高，但与帝都官员相比，仍是低人一等。

而这个赵德才表面上来看是明升暗降，由帝都外放至这偏远之地做县令，实则却是另有所图。”

碧箫知道沈澈在故意卖关子，他只好接话道：“不知赵德才来此是何意图？”

沈澈道：“应该说，是赵德才背后之人命他到此是何意图。

先不说赵德才背后之人是谁，赵德才来自帝都，而康平县是洛水城下辖，洛水城又是彦王封地，天谕有多少县，为何偏偏要到彦王封地下辖的地方县当县令？

再说赵德才在任期间所作所为，不好色，只贪财，他一年便可入手一百三十四万两，如此多的银钱，换作旁人早已买房置地妻妾成群，穿金戴银奢靡成风。

可赵德才却并非如此，我想二位公子应该深知此事，那赵若安身为赵德才之子，可曾挥金如土？”

墨箫沉声道：“赵若安平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却爱财如命，除在碧箫楼外，其它地方从不付账。”

沈澈讥笑道：“那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钱！赵德才十年间捞了一千多万两，这一千多万两于他也不过是过手罢了，真正的去向，是帝都！

康平县税赋逐年递减，户税司的税吏知不知道？当然知道，可为何从未上报？因为他们都收了好处，不光是赵德才给的好处，还有与赵德才同一阵营的人给的好处。

税吏拿了银钱，欺上瞒下，赵德才有人为他遮掩便开始大肆敛财，而这一切最后都是为一人效力，便是赵德才的主人，在帝都的一位身份尊崇之人。

那么说赵德才在康平县所作所为，洛水城城主难道真的一概不知？他自然知晓一二，但却不能动赵德才。”

“这是为何？”

碧箫毕竟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堂之事了解不深，这也是沈澈为何在此提起洛雁秋的原因，他必须先一步解释清楚其中厉害关系，以免碧箫等人心存芥蒂。

沈澈道：“帝都那位安插眼线在此，敛财只是其一，更为关键是监视洛水城风吹草动，洛水城乃彦王封地，可真正管理者是洛城主。

洛水城坐镇西南，军政皆可自治，纵使陛下放心洛城主，下面的人也会提防。

所以为了让各方安心，为了让朝堂之上紧盯洛水城的人闭嘴，便只能放任这些宵小之徒在此兴风作浪。”

碧箫才智过人，立马便想清楚了其中缘由，旋即又问道：“可是沈大人此番所作所为，分明是要将这些蛀虫连根拔起，难道便不怕帝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