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水落石出

朝堂上的人就那么多，想要拉山头就得从右相手里抢人。

将君臣权力矛盾转移为臣子内部矛盾，这才是眼下立太子的主要目的。

当然这样做有一个必要前提，那就是外部环境相对稳定，眼下天谕主要的敌人就是北魏，北魏新皇初立，太后垂帘听政，朝堂之上宰相诸葛千权倾朝野，太后为制衡宰相扶持外戚，以至朝局不稳，因而北境目前不可能爆发大规模战争。

没有外部危机，朝堂之上的君权与相权之间矛盾便会加剧，所以泽帝此时立太子，看似挑起纷争，其实是转移矛盾，谋求大局稳定。

沈澈正是看清楚这一点才会涉入夺嫡之战，珣王和太子斗的越激烈，他能得到的好处越多。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双方的拉拢，就像这次，洛水城清理细作杀了那么多人，但背锅的是珣王，珣王还背的无话可说。

隐形的好处也有，帝都风云变化，朝堂争斗不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沈澈就能在洛水城苟起来发展。

当然了，既然帮了珣王一把，总不能厚此薄彼，沈澈打算让苏谋也帮太子一把。

苏谋到帝都后，除了明面上结交朝臣，另一个任务就是铺设情报网。

珣王此次一旦出击，太子必遭重创，若是这个时候苏谋帮太子安然无恙的度过此劫，苏谋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具体怎么操作是苏谋的事，凭苏谋的智谋并不难，沈澈所求的只有一点，让太子和珣王欠人情，但不能让他们中某方过于强大。

“少爷，魏明回来了。”小宝通知道。

重回公堂，宋王氏尸首已经停放在堂上，堂上众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堪。

宋王氏死了有些时日，而今气温转暖，尸体腐烂便会散发出阵阵尸臭。

如非必然沈澈心里也不愿起棺验尸，他虽掌握一些验尸手法，可到底不是专门的仵作，对这股尸臭味多少还是有些抵触。

小宝知道沈澈要验尸，提前备好了手套和验尸工具，还专程转了松香待沈澈验尸后除臭除晦。

沈澈命所有人退出公堂之外，并让青龙卫拉起一道白布帷幔，倒不是验尸手法不能外泄，沈澈此举只是避免引发百姓慌乱。

而且死者宋王氏乃是女性，既然要验尸无可避免要有肢体接触，他身为府尉，官名还是要的。

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沈澈强忍反胃感，开始验尸。

第一部查验的自然是脖子，所谓的掐死，学术名称叫机械性窒息，如果凶手行凶方式是用手掐，死者颈部表皮会出现暗红色或紫色淤青。

尸体的颈部的确有掐痕，但奇怪的是，这个痕迹并不明显。

如果是机械性窒息，凶手行凶时必然力道极大，而且窒息死亡时，因头部血液不通，会导致双目充血。

沈澈检查了死者的双眼，并没有出现血丝。

颈部掐痕不明显，说明死者在死亡前的确曾遭受过被勒颈的行为，但这个行为并未导致死者死亡，这才使得痕迹不明显，且双目未出现充血情况。

沈澈旋即又检查了死者的口鼻，死者口鼻内有血迹，这说明是内脏出了问题。

沈澈将尸体翻转，随后用剪刀剪开死者背后的衣服，果然在死者的背上发现了大片的条状淤青，看伤痕应该是木棍打的。

将白布重新盖好，沈澈下令撤去帷幔，所有人回到公堂之上。

从验尸结果来看，宋王氏的真正死因应该是内脏破裂导致内出血而亡，导致内出血的原因正是余家下人暴力收租。

但宋武对宋王氏家暴也是事实，而且他掐住宋王氏的脖子，导致宋王氏呼吸困难，加剧了宋王氏内出血的症状，间接的害死了宋王氏。

“宋武，本府已查验过尸体，现在最后再问你一遍，宋王氏到底因何而亡？”宋武所说是间接害死了宋王氏，但的确存在杀人行为，沈澈如此问是念及宋武家中还有两个稚童，如果宋武坦白罪行，沈澈便考虑从轻发落。

宋武跪伏在地上，悲怆道：“大人明察！草民的妻子是被余家下人打死的，草民与妻子成婚十年，一直恩爱有嘉，怎会做出杀妻之事啊。”

“宋武！”沈澈冷喝一声，敲响惊堂木，吓得宋武一哆嗦，“事到如今，你还敢在此巧言令色！

本府问你，你既与宋王氏恩爱有嘉，为何要掐宋王氏的脖子？你既与宋王氏恩爱有嘉，为何要在宋王氏尸骨未寒之际，便将女儿兰儿送入丈人家中？

你口口声声说宋王氏之死与你无关，岂不知你所犯恶行，宋王氏已一一告知本府！宋武！还不从实招来！”

宋武闻言吓得跌坐在地上，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看着公案之后的沈澈，好似面见神明一般，竟当场吓得失禁。

“拖出去！”

青龙卫上前将宋武叉了出去，宋武已失魂落魄，没有半点抵抗，整个人好似一滩烂泥。

沈澈看着堂上众人道：“余家下人暴力收租，以至打伤宋王氏脏器，令其内脏破裂，后又遭宋武实施家暴，虽未令其立即死亡，然，宋武行凶乃是事实，加速宋王氏之死，乃是从犯。

本府宣判！宋武杀妻罪证确凿，然，因宋王氏死因乃脏器破裂，而非窒息，故免去宋武死罪，杖五十，徒刑五年。

余家下人虽已伏诛，然念及宋家三子年幼，难以自力更生，宋武徒刑期间，余家需抚养宋家三子，衣食住行不得苛刻。”

宣判之后，王老汉当即大礼跪谢，老泪纵横道：“多谢大人为我女儿沉冤昭雪！小老儿愿当牛做马报答大人隆恩！”

“此乃本府分内之责，丁村里长孙千，宋家遭此劫难，如今家破人亡，你身为里长理应多加看顾一二。”

“是，谨遵大人之令！”孙千内心忐忑难安，更多是被吓得，沈澈竟然能听到死人说话，这与仙人何异？

沈澈所谓的死者会说话，意思是通过验尸就能知晓死者的死因，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府尉大人能通阴阳的消息，在退堂之后很快便在县内传开了，百姓们本就敬畏沈澈，之后更是将沈澈奉为神明一般。

以至于直到沈澈离开康平县后，本地乡民仍极少有作奸犯科之人，自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