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飞马白鸟篇 改目录

第9章飞马白鸟篇改

“很快就回来,就在这等我们。”

族里长老摸摸他的头,随后布置结界,又用稻草把里面整个掩盖住。

最后一线亮光,随着入口的关闭而泯灭。

他仰头,懵懂地看着长辈出去。

这是废井,周围尽是黑暗,难闻的闷臭味。但他不能出声,甚至不能动,发出点动静就完了,有很多很多人追杀他们。

大抵是因为他偷来的“机缘”——上古神鸟转世错附他身。他身子弱,能力低下,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守得住神鸟附着的神息?还牵连整个族的族人。

他把头埋进膝盖里,熬了几夜都不见长老回来。抓着青藤往上爬,蓬头垢面的他,就躲在井口的稻草堆里,扒拉着缝隙看外面。

什么都没有,荒芜的一片,寂静。

打破结界出来,他原想去寻那长老,不想转弯的一瞬就看到满地的尸体。完整的,破碎的,器官洒落满地。

他想起逃出的前一夜,蒙面的人类修士抓着他们族长,厉声问道:“妖丹在哪里?”

指的自然是他胸膛里跳动的这颗,混合神息的东西。

族长冷笑,“就在我这,来取啊——”

族里其他人冲上去,至死不愿交出他。长辈带他从小路逃跑,因为要给他寻药,维系快被神识撑裂的身体,逃亡的路线就无限的延长曲折。

无可奈何,最后一位长老把他藏起来,出去探路正好撞上跟来的杀手。

“说不说?不说,你们都是死。”

这满村的,无辜村民也被波及到,成了地上的一具具冰凉的尸体。

明明不需要为他找药,他本就是累赘。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想不通,这“机缘”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分明是飞来的横祸。

他咬牙学会隐忍,拼命学习武艺,却还是在某次探索秘境的时候,被人袭击。

那人是他同行的伙伴之一,看到拿着秘境珍贵药草的他,一剑刺了过去。

他身子一偏,剑就捅进脖子里。

视线里都是飞溅的血花,就连眼睛里,也糅进一片。叫不出声,只能死死地掐着药草敷进伤口,刺激的他保持清醒。

“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弄的谁都不敢碰,我今天——偏要看看你长什么样。”

下意识去扯兜帽,但晚了,对方的剑已经挑开破烂的衣袍。

“白发红眼……”

那人突然蹲下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观境玄鸟,是你吧。你怎么躲在这,瑟瑟发抖呢。”

沾着血迹的剑刃,挑起他的下巴。

“相传玄鸟幼年时期雌雄同体,到成年才可自行分化性别,不过你是族里的异种,嘶,长的还真好看啊——我猜猜,你应该是同时分化出两套生殖器官了吧,那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对你挺感兴趣的,你是愿意跟我回去,还是想被我挖出妖丹?”

疯子。

他捂着喉咙往前爬,头被对方猛地踩住,狠狠碾进尘土里。

“看来是后者了。”

妖丹被剖出的感觉,叫他痛苦至极,甚至记忆都开始错乱,但没死,翎羽上的残余神息,让他从秘境里逃了出来。

不甘心。

他比谁都弱,但比谁都想活下去。

……

在玉白山,虽然得到救治,但神智退化到孩童状态,混混沌沌,什么都记不得,记不清。

他之前都是在东躲西藏,狼狈不堪的逃亡中度过生活的,眼下突然变得安逸,他就像雏鸟一样,满心满眼的,只记得救他的那个人。

手脚并用的缠过去。病态的占有欲。

你是我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不准离开我。

一直一直看着我。

不要走啊,不要和他们一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两人的生活突然挤入旁人来,他便想方设法的把那个人挤出去。

还是该死的人族。

装脆弱,吸引黎羽全部的注意力;用翎羽,制造分身让牧遥影坠崖而亡。未果,反而让他们察觉到什么。

内心极度惶恐,他是这样的不堪入目,黎羽不要他了怎么办。而黎羽确实也冷落他了。为什么,要他怎么做,怎么办才好?

最后一次,他用翎羽造出幻境,好似自己病愈,黎羽不用寻药了一般。

眼前情景和童年记忆错乱重叠。

他不需要什么药,即使是死也好,只要黎羽平安。

只愿黎羽,岁岁平安。

他那时不知翎羽的重要性,胡乱用了两次便力竭,强行续起的生命也透支了去。

本以为这次真会死,结果在漫长的昏迷后,还是醒了,甚至空荡荡的胸膛都长回妖丹,温热的,源源不断的输送能量。

这般温暖,像极了谁,他想不起来。

似乎曾经欢喜到骨子里的人,也跟这个有关。但无论怎么想,都回忆不出个所以然。

救他的人叫牧遥影,沉默寡言,只是偶尔开口指导他修炼。

修行之旅极难,牧遥影却是其中翘楚。他从最基础的练起,牧遥影也一招一式的教他。他终于摸到曾经在他眼里虚无缥缈的剑术,劈,刺,点,抹,挑……如何出剑,如何收剑,怎样袭击,怎样防御。

他等了整整三年,才等到自己真正成长起来。

提着剑,一家一家,一户一户的寻人。那些意欲躲闪逃跑的动作全被他看在眼底,出鞘的利剑斩落过去所有的仇敌。他又花费很大的功夫,找到当初在秘境偷袭他的人。

手热的厉害,他学着对方的招式,先袭过去,趁其不备直直捅进喉咙,然后踩住他的胸膛,笑得邪肆。

倾盆的大雨,电闪雷鸣。

“你是想死,还是做我的一条狗?”

那人屈辱地扣住地面,手指用力到弯曲,指甲都快翻出来,咬牙切齿地出声:“你是……?”

四方雨水飘落过来,在天边雷光突然亮起的瞬间,他拉下兜帽。

最后一剑从对方头顶落下,将人劈成了两半。

至此,他的复仇算是结束了。

自桥边走过,茸茸草色,满城春光,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之后很少再见到牧遥影,最后一次相遇,还是在很久以后,某个飘雪的晚上。

……

牧遥影没有吃黎羽留下的药丸,甚至连那做出的“药”动都没动,全都给里镜服下了。

黎羽不在了,里镜也全忘了。唯有他自己,承载了所有的记忆:

幻境中的“他”,在挥剑的瞬间就后悔了。

大妖在哭,“我好痛啊,你怎么狠心啊。”

玉白山的结界,是大妖设下的,因为大妖不想见“他”。

当“他”终于寻得大妖养伤之处,却晚了。

大妖早已身死。

“他”手里捧着的那滴精血,融合了“他”半生的修为,却无所用处。

留下来是才真正的心魔,心魔化作的大妖更加美艳,“你还要杀我吗?”

“不是说要带阿羽回去的吗?阿羽想喝你酿的桃花酒。”

“你疼一疼阿羽好不好?”

“不要再修道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在“他”伸出手的瞬间,心魔嗤嗤笑着,挥剑将大能斩于剑下。

终究是败给天道,败给心魔,身死而道散,并且这心魔还缠到了他的转世身上。

不过那大妖原型便是灵鹿,虽是身死,但还留有一缕残魂,化成后来没有任何记忆的老鹿了。

机缘巧合之下,老鹿还是吃下了那滴精血,修回了人形。后来也遇见了大能残留的执念——那日匍匐在地的骨骸,却只觉是幻觉。

落剑的前一瞬,还没听到大能呢喃的是他的名字。

“阿羽。”

“阿羽。”

……

拿着酒壶的牧遥影坐在屋檐,对着月色饮酒。

忧愁随着酒灌进血肉,五脏六腑,揉不开,解不了,只能抽条发芽渐长。

“阿羽。”

牧遥影喃喃了一句。

里镜想了想,然后将那把剑还了回去。

牧遥影摸了摸剑刃,力道轻柔的像是对待道侣。

“好了,你要我做的事,我全都做了,现在可以放过我了么。”

缅怀,追忆一样的神情。

牧遥影现在沉浸痛苦的,正是自己没有的。

他望着茫茫雪色,胸口突然揪痛,好像里面还是没有补全。生命里似乎有什么本来存在的,硬生生的被抹去,成了无法填补的空洞。

在之后无数个,用剑斩落霜雪的死寂月夜里,他再也没见过牧遥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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