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因果目录

第6章:因果

Y市刑侦大楼审讯室,楚隋君双手被扣在审讯桌上,不知道哪个贴心警员还给他配了杯水,虽然这不如烟来的痛快,但他还是笑着接受了。

许澜表情严肃,坐在他对面,手里还有他的个人资料。

就在刚才,许澜和他的顶头上司张局因为余小念的案子吵了一架,出了办公室陈信就跑过来跟他说接到陈雅丽报案,说余小念杀人。

赶到现场,就只有俩站着还能喘气的,反手就拷回了警局。

“说吧,楚老板,这次你又是因为什么出现在现场?”许澜眯着眼睛问。

楚隋君大概是暗自恼了一会儿,他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被抓是什么时候了,竟还会犯这种低级的,还一天两次。

他大概是一个不合格的鬼使。

“医院天台空气好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许澜冷笑一声,“楚老板,经我们调查发现,今天以及往天,你并没有在第七中学的来访记录上登记过,学校的监控也并未拍到过你进入的画面,请问你是怎么出现在第七中学图书馆天台的?”

楚隋君不做答,只是似笑非笑的回视许澜的目光。

他当然不能告诉这帮无神主义者他是直接撕裂空间,瞬移过去的。

许澜也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现在需要了解医院天台上发生的事,于是他故作客气地问:“那么请楚老板讲述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吧。”

楚隋君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双腿一种舒展的姿势交叠在审讯桌外,就好像在他那间寒酸的鬼屋一样放松。

“我去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那请问你去医院天台做什么呢?请把你那去呼吸新鲜空气的鬼话收一收。”

楚隋君笑了起来。

这人本来五官就深邃,虽平时疏于打理,可笑起来却有着玩味的意思。

许澜蹙眉,严肃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楚隋君立马收敛笑容,干咳一声,故作严肃道:“不好笑,但也确实好笑。”

说完话,楚隋君就坐正了身体,身体前倾,像要倾囊相授,推心置腹一般,但他语气却带了几分笑意,问:“许警官,你相信因果吗?”

百因必有果,万事的背后都对应一个原因,有时候比起结果,人们更在意原因,因为原因,是动力的开端,是事情发展的最初动力。

没等许澜回答,楚隋君接着说:“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去问当事人。”

许澜不知楚隋君为何每次都觉得两次现场都与他无关,他说的话就好像这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旁观者,就好像他知道事情的走向一般。

“两次……”

张局突然推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他冷着脸说:“许澜,放人。”

楚隋君愉悦地吹了声口哨,对许澜挑起了眉毛,看起来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得意的挑衅。

许澜拍案而起:“张局,他可是余小念案子的重要嫌疑人。”

张局张莫平已经五十来岁了,个子很高,可能因为办公室坐久了身体略呈富态,他那岌岌可危的几根稀疏的头发被梳成了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张莫平声音极冷:“余小念的案子不是让你结了吗?她是自杀,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况且你有证据证明楚隋君有作案嫌疑吗?没有就赶紧放人吧,有人来保释他了。”

许澜还想辩解,被张莫平一句严肃的“赶紧放人!”给堵了回去。

张莫平砰地甩上了审讯室大门走了。

许澜几乎有些恶狠狠地瞪着楚隋君,楚隋君不以为然,还是笑眯眯的,冲他晃了晃手,手上的链子就叮叮当当作响,许澜这才不情愿地给他解开手铐。

“你最好别让我在现场的时候再碰见你。”

楚隋君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给自己点了支烟,拍了拍许澜,“Y市就这么大,缘分这东西说不好,要不然你想办法给我批个拆迁款下来,我马上离开Y市。”

许澜咬牙切齿地说:“别痴人说梦了,赶紧走吧。”

楚隋君慢悠悠走了,出门前还轻飘飘地丢了句话过来:“还为人民服务呢,一点都不热情。”

刑侦大楼门口停了一辆五菱宏光,里面正有个小青年抽着烟,不情不愿地不知道叨叨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听话,一看到楚隋君和龚成天从楼里走出来马上又赔上笑脸招呼道:“哎楚哥,天叔,这儿,这儿。”

楚隋君又变成了那个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许颓废的样子。他径直上了车,龚成天紧随其后,上了车,余小念也从耷拉的风衣里探出脑袋,跟着他们回了那鬼屋。

回去了,他们那没搭完的道场也不管了,楚隋君说:“不用搭道场了,我直接送她下去吧。”

龚成天点点头,道:“那行,你去吧,我给你守着。”

余小念茫然地看着两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问。她知道她刚才做了不好的事,惹了很大的麻烦。她虽口口声声说要谁谁谁不得好死,可那些都不是她的本意。她觉得自己意识模糊不清,从奶奶去世后她就变得浑浑噩噩,仿佛被带去了别人的情绪,可别人的情绪令她痛苦不堪。

楚隋君坐在收银台的椅子里,趴在收银台上,没一会,一个影子就从楚隋君身体里站了起来——是楚隋君的魂魄。

楚隋君走到余小念跟前,摸了摸她的头,像个长辈一样,“跟我走吧,余小念,你的事有点麻烦,但今天,我保你。”

余小念愣了一下,她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

人总爱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是会很天真,之前在这一切没发生之前余小念还觉得这些都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除了奶奶,从来没人说过要保她的话,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没有人庇佑的烂泥,任谁都可以踩踏,那时候她总是告诉自己可以忍。

奶奶总告诉她要用最大的善意去看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总归不会辜负善良的人,所以她竭尽所能让自己做一个积极向上的孩子。

可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他无视了角落里没人看得见的人的努力,甚至还冷嘲热讽地给你一刀,让你自生自灭,甚至有人碰到了还会说一句晦气,脏了眼,然后再告诉你你活该,你应得的,再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劝告你好自为之。

就好像你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一样。

原来死亡不是解脱,是另一种开始,原来鬼也会分崩离析。

金色的光晕化形,有一道门大小。楚隋君走进去,半晌没见余小念跟上来,就探出头去,正巧看着余小念抓着自己白色连衣裙的裙摆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低着,一言不发,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瘦小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寂。

楚隋君只好走出来,拍拍余小念的肩头,低声安慰道:“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用难过。”

余小念一言不发,半晌把头抵在楚隋君胸口,低声哽咽,然后就抱住了楚隋君,哭出了声。

对啊,不是她的错。

她有什么错呢?她原本也有爸爸妈妈,她也是一个开朗爱笑的小女孩,原本也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楚隋君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他说余小念命格太苦了,余小念十一岁父母车祸离世,从此没了经济来源,艰苦地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她们挤在一间不足十五平的小房子里,奶奶每天起早贪黑,捡垃圾,帮别人打扫卫生,只为了十几二十块钱。

余小念每天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说她克死了自己父母。一开始她还会反抗,和她的同学吵架,打架,但她发现,再没人给她称腰了,她从曾经被父母捧在手里的小宝贝变成了他人唾骂的父母克星。

于是她只能偷偷抹眼泪,每天放了学之后还要赶去菜市场帮奶奶卖菜。想想真的苦,她爬在路边的站凳子上写作业,听着奶奶因为五角钱和别人吵架,就心如刀绞。

上了初中,就开始被人欺负,回到家不敢和奶奶说,说了也无能为力,奶奶只能告诉她忍一忍,等熬出头了就什么都好了,一忍就是五年,她只能拼了命的读书,不敢有片刻懈怠。

直到奶奶突发心梗过世,奶奶那苦口婆心为她编织的,要坚强,要积极乐观面对生活的谎话陡然破灭,她才幡然醒悟。

改变是需要资本的,可余小念,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可这怎么会是她的错呢。

楚隋君摸了摸这女孩子的头,她真的太小巧了,可能还没到一米六,而楚隋君有一米八二,他说不上强壮,可他现在对这个女孩来说,是一个结实可靠的依赖。

“走吧,忘记这里的一切,下辈子去投个好人家。”楚隋君说。

余小念倔强地抹去了眼泪,冲楚隋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面容,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走,楚隋君又突然停下来,看着余小念,他打了个响指,余小念脸上,身上所有的污渍,血渍全都一扫而空,一瞬间变得干干净净。

楚隋君满意地笑了笑:“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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