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咖啡

言喻第二天来到公司的时候，看到某个小家伙已经坐到自己工位上了。

小家伙黑眼圈挺重，顶了个乌青乌青的熊猫眼，看到她还强扯出几分笑意打招呼：“言总早啊。”

言喻看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发觉最为诡异的是，那双眼睛居然还有点红肿，像是哭了一夜似的。

言喻：“……”

她走到她身边，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肩膀道：“小年轻，别总熬夜追剧，会秃头的。”

小年轻陆辞：“？？？”

她追哪门子剧了？

等言喻走了，她忙跑去了洗手间一照镜子，好家伙，难怪，自个这尊容，活脱脱的是个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怨鬼。

陆辞平时其实不化妆，但是包里会揣点备用的化妆品。她忙翻出来了散粉在脸上拍了拍，却是拍得急了，被粉末呛得咳了咳，脸上也红一块白一块，十分滑稽。

“你这样是不行的。”身后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陆辞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精致的女人，正眼角带笑地看着她。

陆辞脸一下子红了，手里的散粉险些掉到地上，低着头嗫嚅道：“我不太会化妆……”

言喻也不逗她了，上前一步拿过来散粉道：“来，我教你。”

陆辞红着脸，下巴却被言喻拿捏住了，言喻微微抬起她的脸，轻轻用散粉在她脸上拍打。

陆辞完全傻了，只呆呆看着言喻近在咫尺的脸庞，言喻靠的很近，几乎可以看清她耳边细小的绒毛，看到她红唇的纹路，可以数清她纤长的睫毛，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可以嗅到她身上清新的香水味，她紧张得眩晕。

言喻的目光只停留在她脸庞上，专心地给她扑粉，让生出了些别的心思的陆辞有些羞愧，却是忍不住地去看她。

言喻的动作很轻柔，拍了一会儿，忽然打趣道：“脸怎么这么红，粉都遮不住了～”

陆辞一口口水呛在喉咙里呛得死去活来，抬头对上言喻带着笑的眸子，脸红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言喻只觉得有趣。这个小丫头真的好容易害羞，不过给她扑个粉，就给她脸红成这样。她也注意到了她近乎痴痴的目光，不过她对自己的容貌一向很有自信，陆辞对着她犯花痴她也并不奇怪，更不反感。

大概是这个小孩的目光太纯净让她生不起提防吧。

言喻见她确实吓得不轻，也不逗她了，眼神带笑道：“好了，粉已经扑好了，你记住手法了吗？”

陆辞愣愣地点了点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方才哪里有心思注意手法，只顾去紧张去了。

言喻心情忽然有些愉悦，看着陆辞上了淡妆愈发精致讨人喜欢的脸庞，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根口红，冲她勾了勾手指，红唇轻启：“过来。”

陆辞乖乖地走了过去。

言喻看着她浅淡的唇色，莫名心底有些痒意，只觉得这唇异常娇嫩，竟莫名的想去……尝尝。

她在想什么……

言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好家伙，自己竟然也会有见色起意的一天么？对方还是个女孩，啧啧。言喻摇摇头，在心里笑话了一下自己，然后指尖勾起来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细心地捏着口红，在她的唇上勾勒起来。

口红下面的触感果然很柔软，吹弹可破的感觉，并不浓烈的红色在她淡粉色的唇上画出恰到好处的色彩，口红路过饱满的唇珠，细心地勾勒唇形，最后点在唇角，大功告成，言喻微微退开，看了一下整体效果——画了口红果然精神了许多，原本是稚嫩的清纯带些清冷，现在居然多了分欲色，配上陆辞的丹凤眼和身高，竟是有些攻气。

这大概就是……纯欲？

言喻对自己的化妆效果很满意，当然，也是陆辞生的好。

至于陆辞，她已经彻底傻了，魂飞天外，目光呆滞，像是神思已经去了外太空。

言喻看着这张脸莫名出了会儿神，回过神来，收起了口红，觉得这颜色和她很相配，索性把这只新买还没用过的口红塞进了陆辞手中道：“这个色号很适合你，送你了。”又在陆辞慌忙想要开口拒绝时，手指在她唇上隔空一指，眨了眨眼睛道：“不许拒绝。你长的好看，也要多打扮打扮，你看，这样多精神。”

陆辞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没想过能和言喻有这么暧昧的动作，当然这对言喻来说可能并没有多暧昧，只是单纯地好心给蠢蠢的不会化妆的下属画个妆，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更何况言喻还把口红送给她了。

口红包装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她自然不敢要，但是……她没办法拒绝言喻。

她有些苦恼，方才画好的红唇都愁得微微撅了起来，一副伤脑筋的模样，在这张飒气又清冷的脸上有些可爱的违和。

言喻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先行出了洗手间。

外面已经有了些许人声，陆辞不敢追出去惹人注意，只能等言喻走了之后，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洗手间，却是迎面撞上了孟姌。

孟姌依旧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看见陆辞眼睛亮了亮，惊叹道：“小陆，你今天好漂亮啊！”

“是吗……”陆辞脸上又红了红，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脸庞。她一向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信心，突然被这么一夸，有些不知所措。

孟姌还在啧啧：“你口红色号真好看！有没有链接，发我一份？”

陆辞傻傻眨巴眨巴眼睛，从兜里掏出了方才言喻给她的口红，看着上面一串看不懂的金色的英文字母，递了过去道:“我也不知道……你看看？”

孟姌只看了一眼，差点惊呼出声，激动地小声冲陆辞嚷道：“这是cl新出的色号啊！打扰了打扰了，我等打工人可买不起。看不出来啊小陆，你还是个隐形富婆啊！”

陆辞一慌，呆滞问道：“cl是什么？”

恕她一介穷人实在对奢饰品没啥关注。

孟姌奇怪地瞥了她一眼，解释道：“cl是世界排名前十的口红品牌，一直是奢侈品行列的顶端。你这只是新品，应该下不来几千，这一支就顶我好几个月工资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陆辞手一抖差点把这个价值珍贵的口红摔地上，哭丧着脸道：“我不知道啊，这是别人送的……”

孟姌倒抽一口凉气：“我去，有钱人啊！出手这么大方！谁啊谁啊？该不会是想追你吧！是不是邱部长！快说快说！”

“不是他。”陆辞红着脸道：“好了好了你别问了，快回去工作吧，工资不想要了？小心刘组长过来骂你！”

孟姌吐了吐舌头，还是很好奇地看着陆辞害羞的模样，心里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人绝对是有情况。

有情况的某人今天被刘琦安排了一堆工作，忙的一上午脚不沾地。

最后，到了休息时间，陆辞几乎是瘫倒在了椅子上。

瘫了一会儿，她坚强地爬了起来去接咖啡。

她其实不太能喝咖啡。但是因为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她没有睡好，实在有些困倦，还是去接了咖啡。

然后就在咖啡间遇到了邱承哲。

哦这命中注定的相遇。

陆辞几乎想转身就走，但是出于礼貌她又不能，只能回头尴尬地冲他笑笑：“邱部长好。”

最正常的寒暄语气，但邱承哲并没有get到她硬挤出来的礼貌，他笑得很是要命地道：“陆学妹，好巧。”

啧啧，都叫上学妹了，他怎么做到这么自来熟的。

陆辞干笑：“好巧……”

巧你喵个头哦。

邱承哲还在自我感觉良好地盈盈笑着：“陆学妹今年大三了？”

陆辞端着咖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嗯了一声。然后就听邱承哲感叹一声，说：“真羡慕啊，现在想想，我最怀念，就是大学时光。Q大真的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回忆。我觉得大学时光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你觉得呢。”

陆辞不敢苟同。

准确的说，她觉得她的大学时光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如果没有遇到言喻的话。

就算是遇到了言喻，她的生活也还是很压抑。

每天的生活就是得过且过，天空都像是灰色的，她也看不到什么未来。

她不是没有渴望过光。

她的《光》是在她凌晨六点坐在学校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穿云层的时候写下的。那时是冬天，座椅很凉，她穿的像个小白熊，缩在椅子上，看着黑紫色的天边一点点喷薄出绚烂的橘红色，很美。

冬天的喜鹊近人，她带了点小豆子，随手一撒，就会落下好几只喜鹊，蹦蹦跳跳地过来，大胆的还会歪着脑袋看她。陆辞挺喜欢鸟叫的，不嘈杂，也让她觉得没这么孤单。

人有时候就是挺矫情。

但是，就像是永远遮盖在她头顶的大树一样，为她遮蔽了所有风雨，也挡住了她唯一的光，让她永远在阴影之下，看着外界的光，却也只能看着。

树觉得光会刺伤她，但她只是想要那一点点温暖而已。

莫名走神了，回过神来的时候，邱承哲仍在滔滔不绝地抒发他对他们共同的母校的深厚感情，陆辞正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溜了，却听见言喻的声音清越掷地有声地响起：“陆辞，给我倒杯咖啡过来。”

如听仙乐耳暂明。

陆辞掩盖住眼里如释重负的喜色，“遗憾”地对邱承哲道：“邱部长，言总让我给她倒咖啡，以后有空再聊。”

邱承哲礼貌地一笑，微微侧身让路。

陆辞拿了个杯子接了一杯咖啡，努力回忆了一下言喻的口味，印象中她好像是不爱吃甜的，就没有加糖，直接端进了总裁办公室。

言喻正在椅子上坐着，听到她进来，连头也不抬，只伸出了手，示意她递过来。

陆辞忙不迭地递了过去。

咖啡有些烫，言喻小口抿了一点，秀眉微微蹙起，冷冷道：“太苦了，重新倒一杯。”

陆辞：“……”

她感觉言喻心情好像不太好。

陆辞灰溜溜地出了办公室，到了咖啡机前，接了一杯放糖的咖啡，又端了过去。

然后言喻说：“太甜了，换。”

陆辞灰溜溜地又退了出去。

然后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咖啡机和总裁办公室之间往返了五次。

孟姌都懵了，小心翼翼地问刘琦：“刘姐，小陆这是……把言总得罪了？”

刘琦也懵懵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挺乖巧的小新人为什么就这么被老板“针对”了。

被针对的陆辞也表示百思不得其解。

言喻对她的态度完全没有了早上的亲昵，面上更是冷若冰霜，语气冷淡，还在鸡蛋里头挑骨头。

就很离谱！

“太浓了，换一份。”

“太淡了，换一份。”

“太甜了，换一份。”

陆辞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了这个小阎王，只得尽职尽责地给她倒了一次又一次的咖啡。

最后她把一杯不浓不淡不甜不苦的咖啡送到桌子上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接着就是一个甜腻张扬的女声嘹亮地响起：“Honey宝贝，我来看你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陆辞被吓得手一抖，半杯滚烫的咖啡就这么泼到了自己手上，顺便还溅了一滴在言喻手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