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医院

孟姌最先发觉不对，看到陆辞双眼紧闭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手上还深深浅浅全是牙印，面色灰白，孟姌一下子被吓破了胆，惊叫一声：“小陆！小陆你没事吧！！！小陆你醒醒啊！快，来人啊，小陆晕倒了！”

办公室顿时炸开了锅，另一边，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言喻见状，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直接把陆辞从孟姌手里抢过来，看见陆辞牙关紧闭人事不省，心顿时提了起来，把陆辞放平，掐了掐人中，一边在她耳边喊：“陆辞！陆辞你醒醒！”

“陆辞……陆辞你醒醒……陆辞……”

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陆辞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这么着急，这么熟悉，她拼了命地想睁开眼，想去看看那个人是谁，但是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一般，她怎么也睁不开。

她觉得好像有人抱住了她，这个怀抱好软好香，她在这里就有种安全感，想要一辈子都呆在这里。她忍不住往那里蹭了蹭，喉头呜咽了一声，像个小奶狗。

言喻见她不醒，心急如焚，旁边的许瑶见状想问问要不要她送陆辞去医院，却见他们身材苗条冰冷动人的言总，一把把陆辞一个一米七二的大个子抱了起来，直接就往电梯跑，丢下一句：“许瑶，我带她去一趟医院，剩下的工作你负责一下。”

留下办公室众人面面相觑，傻眼了。

孟姌愣了好久，刘琦还好奇地戳了戳她，好奇道：“小陆跟言总是不是认识啊？怎么小陆有事，言总看上去这么紧张啊。”

孟姌摇摇头，拍了拍刘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别问，问就是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老干部刘琦傻傻“啊？”了一声，被孟姌拖走，当然最后还是被刘琦报复性地安排了一堆工作，都是后话。

那边，言喻找了司机，自己则抱着陆辞到了后座。陆辞仍然昏着，但是还有一点反应，会靠在言喻身上，缩着身子，像一只柔顺的小猫咪。

言喻不知道陆辞出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担心，她一直叫着陆辞的名字，陆辞却一直不醒，她心急如焚，看着开得飞快的司机，她还是忍不住说：“再快点。”

陆辞虽然双眼紧闭，但眉头也死死皱着，面色白的像纸一样，嘴唇都在微微发颤，额头冷汗一片，嘴里无意识地轻轻呻吟，很可怜人的样子。言喻莫名就被牵动了情绪，看她这样，自己莫名的十分心疼。

这不应该，她才认识了陆辞多久，没理由会对她这般心疼。

只能说，是潜意识的，她看不得陆辞难受。

车上，言喻看到陆辞手一直紧紧握着一个什么东西，她握着陆辞的手的时候觉得硬邦邦的，那手也握得没什么力气了，言喻下意识地把她的手掌扒开，却是极其惊讶的，在她的手心发现了两块糖果。

是她送给她的糖果。

言喻心里五味杂陈。

糖是火锅店送的，她也是随手送给陆辞的。但是陆辞却一直留着，还在这么难受的时候，紧紧把糖握在手里。

到底是什么样珍惜的东西，才会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握在手中，让自己好受一点？这个东西，意义必然是十分特殊的。

言喻忽然就内疚了。

糖真的是她随手给的，她不知道陆辞居然这么珍惜她给的东西。

早知道，就郑重地送她个什么礼物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只能尽量抱着陆辞，希望能让她好受一些。

陆辞身子很瘦，言喻一抱才知道，她身上几乎都是骨头，硬邦邦的，手腕子也细得吓人。

言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把她抱得更紧了。

却是把陆辞抱醒了。陆辞挣扎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问：“我这是，在哪？”

言喻有些怪她，语气难免有些生硬：“我的车上。”

陆辞一下翻身坐起来，惊呼：“言总？我，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言总的车上，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言喻皮笑肉不笑：“你在公司晕倒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陆辞双眼圆睁傻了片刻，磕磕巴巴道：“那……这点小事，也不用劳烦言总亲自送我来啊……”

“小事？”言喻咬着牙一字一句：“陆辞，你晕倒了！不是儿戏！你什么时候能对你的身子在意一点，别老让别人担心行吗？”

陆辞怔怔看了她一会儿，慢慢收紧了手，垂下眼帘，轻声道：“其实，言总，您没必要关心我的。我们……没什么关系，不必劳烦您……”

言喻忍不住冷笑出声，把她手掌扒开，拿着那两块糖咄咄逼人问：“没什么关系？陆辞，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才会在最难受的时候把我送你的糖握在手里，嗯？你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辞一下僵住，眼底闪过几分慌乱，最后强行解释道：“那是……我随手拿的，找个东西握着，就没这么痛了……”

言喻无奈道：“陆辞，你觉得我像傻子么？我看上去，很好骗？”顿了顿，又把陆辞往怀里带了带，柔声道：“陆辞，你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你，我等你亲口告诉我的那一天。但是我也会通过我的方式寻找。我知道我们之前的关系匪浅，不然你也不会把我送你的东西握在手里。陆辞，我不傻，我也……只是在遵从我的本心。至少，我的本心告诉我，它不想看你吃苦。你懂么？”

陆辞完全傻了，缩在言喻怀里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小腹的疼痛把她拉了回来，她捂着肚子疼得脸上都是冷汗，无意识地就往言喻怀里钻，言喻也紧紧将她抱着，希望能缓解哪怕一点点她的疼痛。

她能感受到陆辞的身子在发抖，但是陆辞却硬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也不说疼，只是死死抿着嘴唇，眉头微微皱着，整个身体都在紧绷。

言喻有些心疼，把她往上抱了抱，指尖在她肋骨处一滑，一直没出声的陆辞忽然哼闷了一声。言喻吓了一跳，问：“我弄疼你了？”

陆辞闷闷摇了摇头，脸上升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言喻没在意，只让司机开快点。

终于到了医院，言喻扶着陆辞下车，挂号，一趟流程下来，总算是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看上去挺年轻，口罩上面美目流转，看了会儿疼得指节攥得发白的陆辞，又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焦急的言喻，沉吟一会儿，道：“看检查结果，应该是胃痉挛和痛经引起的腹痛。还有，你平时应该注意饮食规律。你的胃现在情况很不好，低血糖严重，也有严重的宫寒，脾胃也需要调理。”

言喻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问：“那平时需要注意些什么？”

医生抬头看了一眼言喻，问：“你是她的姐姐？”

言喻还没说什么，陆辞先抱着肚子虚弱地开口：“不，她不是……我姐姐……”

医生再次把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几回，最后了然地对言喻道：“你最近，是得好好管管你女朋友了。从她的胃部检查来看，她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小年轻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能太拼，容易把身体拼坏的。还有，多带你女朋友运动运动，她身体太虚了。她的宫寒最好得中医的方法调理一下，推拿针灸和艾灸都挺管用。总之，你女朋友身体现在很差，差到离谱，需要你多监督点，不然会更加严重。”

陆辞撑在桌子上的手没撑住，一下险些摔下椅子，一双眼睛瞪圆了看着医生，仿佛她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然而她确实也说了虎狼之词。

言喻也难得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医生嘱咐的几条，最后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了下来。

等等？女朋友？

这个医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就误会，言喻没管，只是带着陆辞下去打针，她现在低血糖需要打葡萄糖。

言喻给陆辞装了个热水袋，放在她的肚子上，在她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

陆辞有了些精神，就赶言喻走说：“阿喻……不是，言总，我这里已经没问题了，您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

言喻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指尖戳到了她额头上，没好气地说：“刚刚那个医生让我好好照顾你！女，朋，友～”

陆辞眼睛瞪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张着嘴傻傻看着她，有些憨。

言喻也只是逗逗她，看她呆在那里，忍不住笑了，揉了揉她的帽顶，起身去给她买饭。

陆辞的胃现在脆弱得很，她也只买了一点清淡的小菜和粥，给自己也买了份一样的，回到了病房。

进门之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她看到陆辞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形单影只，单薄消瘦的身影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陆辞没有看手机，也没有躺下休息，她在靠着床头看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喻觉得，陆辞是一个有些神秘的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明明这么纯粹的眼睛，却很难让人看出她的想法。

所以陆辞眼里大多数都是孤寂的，孤寂得令人心疼。

言喻推开了门。

那一瞬，陆辞转过头来，看见门口的言喻，本来孤寂的眸子忽然被点亮了，刹那抖落万丈阳光，嘴角都下意识地上扬起来，苍白的面上也有了些神色。

不知为什么，那眼神，居然还有些许的……惊喜。

言喻忽然想到，她走得太急，忘了告诉陆辞，她是去买饭的。所以。陆辞是不是以为，她是先走了？

傻瓜。

言喻不由得失笑，上前去放下了饭盒，这时陆辞才反应过来，眼神忽然又慌乱了些，低下头小声道：“言总，您怎么……回来了？”

她没想到言喻会回来。

陆辞不得不承认，在言喻开玩笑地说出“女朋友”这三个字时，她心里有种可耻的欣喜若狂。甚至恍惚间无耻地觉得她真的是在叫她。

她在想什么。

仿佛才飞入云端，接着又坠入了万丈深渊。然后，言喻就离开了。

言喻离开之后，陆辞想了很久。

她警告自己，不许再有任何的，一点点的，想法，或者说，奢望，肖想。

她不配

但是，言喻回来了。

言喻开门的一瞬间，她觉得她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奢望忽然复苏了。

人非草木，有些事情，有些心动，不是她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比如言喻推门的一刹那，她的心跳的飞快，几乎让她窒息了。

言喻在她身边坐下，扯了扯她腮帮子，好笑道：“我不回来，你吃什么？”

陆辞忽然心虚地低下了头。言喻反应过来，一下把她腮帮子扯起来，气道：“你还真打算不吃？”

陆辞一下噎住，慌忙辩解：“没，没有。”但慌乱的小眼神已经出卖了她。言喻气的咬牙，却没法对她一个病号做什么，只得用力扯了扯她小脸，扯红了才罢休。

陆辞委屈巴巴地摸了摸红了的脸颊，小声嗫嚅道：“对不起。”

言喻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听话点？不是你的身子吗你这么作贱糟蹋？你还要不要命了！”

陆辞垂下眼睑，虚心受教。言喻骂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来粥要凉了，才赶紧把粥拿出来。

言喻其实没照顾过人，只当过被照顾的那个。她身体好，也没生过什么病，只有在国外受伤醒来后的那次被人当做病人照顾了几天。她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照顾人，居然给了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小孩。

好吧，也可能认识了挺久。

言喻咽着寡淡无味的粥时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直到陆辞已经喝完了粥，正在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陆辞打的是葡萄糖，一会儿便打完了，医生说打完便可以出院了，临走前那医生还跟她重复了半天的注意事项，用的还是女朋友。陆辞几次想打断她弱弱地辩解她不是她女朋友，但看言喻听得一脸认真，还是没吱声。

毕竟陆辞也想，让自己沉浸在虚假的欢愉里吧，哪怕一刻也好。

言喻带着陆辞下电梯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人。

沈明清。

沈明清作为专家，每周会有一天来这个全市最好的医院坐诊，这不就巧了，三人在电梯里遇上了。

沈明清看到言喻明显一愣，下意识紧张了起来，难得严肃地有些着急地问：“你怎么来医院了，怎么不跟我说声？你怎么了？”

言喻无奈示意了下她身后的小孩，道：“不是我，是她，肚子疼进医院了，我正带她回去。”

沈明清这才注意到言喻身后一直没敢吭声的陆辞，神色放松了下来，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嘻嘻道：“哟，小妹妹，又见面了？”

陆辞也点头道：“沈小姐好。”

言喻拉过来陆辞的手腕道：“我们还要去拿药，以后有时间再聊，先走了。”

沈明清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言喻神色淡淡的，直接拉着陆辞出了电梯。

直接到了下面的药剂科。

到了这里，言喻忽然感觉到手里握住的手腕停住了，她疑惑地转头，问：“怎么不走了？”

陆辞垂下眼睑，轻声问：“能不能……先不买了，下个月再买？”

言喻皱了皱眉：“你现在身子这么弱，还不好好调理，还要拖到下个月？你这是怎么了？”

陆辞头低得更低了：“我……这个月没钱了……我刚出去租了房子，钱都拿去交房租了……不过言总您放心，我是交的半年的，下个月，下个月我就有钱了！”

言喻简直无言以对了：“你这几天不好好吃饭天天吃泡面就是因为这个？你是不是傻？你出去租房子，你父母不资助你点么？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你饿着吧？”

言喻看得出来，陆辞的家里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应是出自书香门第，所以才有的文人气质和文化底蕴，绝不可能是真的贫困家庭，更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因为房租饿成这样。

陆辞轻声说：“我没让他们知道，自己出去租的房子。房租是我生活费和平时的兼职和外快攒的。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外面住。”

言喻被她气得没脾气了：“你家里的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必须得把药拿出来给我吃上，钱我先垫着，你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给，，不急。”

陆辞还想说什么，对上言喻认真地眼神，还是点头应了：“那……就谢谢言总了。”

她的言喻，还是这般，霸道得可爱。

陆辞看着言喻拉着她的手向前走的身影，心底沓开暖暖的一片。

拿了药，言喻开车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最后看着这个极其老旧的小区，无语。

这居民楼看上去都要成危房了，而且一看安保就不怎么样，陆辞她，为什么非要在外头租个房子住？

明明，学校离公司也不是很远……

言喻再一次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迷。

陆辞不让她送进小区，言喻也没再坚持，嘱咐了她几句便也回去了。

她觉得，有空得注意一下，这片小区的治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