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离开

言喻找的编剧很靠谱，新剧本很快准备好，拍摄开始。

陆辞拿到剧本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她之前演的都是话剧，虽然类似，但是也是有区别的。

她也要从拍摄的角度来琢磨演技。是以这段时间她没少做工作。

宣传片不长，不到十分钟，因为特效比较多，大部分都在摄影棚里拍的。陆辞演过很多话剧，却是第一次进摄影棚，第一次吊威亚，十足的新鲜感。她也从一个话剧的“老戏骨”变成了小萌新。

司玥在工作时就没了平日里的不正经，手把手地给陆辞指导，给她说吊威亚如何保持平衡，如何能少勒一点，陆辞学的也很快，很快便掌握了技巧，也很能吃苦，第一次还不适应，也肯练，导演都夸这孩子有天赋。

陆辞的角色有一些动作戏，有的还有几分危险。言喻本想找个武替，但陆辞说用不着，绑上威亚就开始拍摄。

宣传片叫《书界》。开头是陆辞饰演的书灵颜如玉和司玥饰演的读者虹光跨次元的接触。两人开始隔着一层结界似的透明玻璃对视，最后手慢慢相触，结界消失，两人的手掌碰上了。

后来，是颜如玉带着虹光在书里的世界穿行，书中的世界有惊喜，有惊险，最后颜如玉为了保护虹光，受了重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虹光送了出去，自己也永远沉睡在了书中的一方世界中。

那书自然是拾光杂志。

拾光和一般杂志不同，它是文学圈的杂志，收录的不是各式各样的新闻美文鸡汤文，而是一些当代古代作家的精品。当然，也有陆辞这样的青年新秀。陆辞的学校是全国中文系排得上的学校，人才辈出，这也是言喻选择和书苑合作的原因。

也是为了人才培育。

总而言之，陆辞这波不亏。

陆辞饰演的颜如玉，是个古装美人儿。

陆辞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魏晋制汉服出来的时候，言喻有了一瞬的失神。

陆辞眉目生得比较清冷，因着读书多的原因，又带了几分书卷气，带了一丝典雅的古典美，甚至自带了些许的仙气。

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大约就是她。

魏晋制汉服本就比较清雅，宽袍大袖，全身并没有太多繁琐的装饰，一条丝带掐出陆辞窈窕纤细的腰肢，陆辞很高，一身青绿称得她像雨后一颗笔挺的青竹，静雅伊人。

和平日里穿着简单的她不同，古风的她更为惊艳。司玥眼睛都看直了，赞不绝口：“小陆辞你这身绝了啊！你就是为古装而生的吧！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啧啧啧。”

沈明清一巴掌给司玥拍一边去：“什么你看中的。”又一副被美色迷惑的样子，跟着司玥过去围着她打转，吹起了彩虹屁。

只有言喻，还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像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的陆辞，一时失语，觉得有千言万语汇成思绪万千，却皆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露不出。

她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沦陷了，充盈的，却又形容不出来什么感觉。

言喻自认为长的不错，沈明清和司玥都是大美人，她没理由会这样。

但是，陆辞确实是让她窒息了一瞬，心底莫名的为她倾倒了一瞬。

陆辞被司玥和沈明清说得微微脸红，抬眼却是瞬也不瞬地看着言喻，张了张嘴，脸却越来越红。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却像是相隔了一整个时空。

那一刻，言喻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丢了的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忽然找回来了。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这一次却是异常强烈。

陆辞似乎有些局促，眼神却还带了几分期待，看着她小声问：“好看么？”

言喻毫不犹豫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好看。陆辞，你很美。”

陆辞眼里亮了亮，嘴角禁不住地上扬，愈发的顾盼神飞，言喻觉得，这样的她更迷人了。

从前的陆辞，淡泊，静默，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现在，她穿上了戏服，要站上自己的舞台，她忽然又自信了，仿佛自己本就属于这里，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自信，皆是万种风情。

言喻喜欢看到这样自信的陆辞。

她开始庆幸，自己找陆辞拍宣传片这个决定。

拍摄开始了。

言喻很看重这次的宣传片拍摄，几乎一直在组里跟进。沈明清不知什么原因，也一直蹭在组里，说是看小可爱演戏。言喻表示怀疑，司玥更是恨不得给沈明清踢出去。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沈明清就是故意过来和她抢陆辞，给她添堵的。

司玥咬牙切齿，片场一有空就挑沈明清的刺，沈明清毫不示弱，直接反唇相讥怼回去，整个片场吵得乌烟瘴气，最后还是言喻受不了给两人分开，这才有了片刻的宁静。

相比之下陆辞就安静得多，休息的时候就默默背稿，琢磨感情。言喻凑过去看时，台词中皆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写满了一整张纸。

似乎是感觉到了头顶的目光，陆辞抬起头来，看到是言喻，有些惊喜，又有点腼腆，轻声道：“言总。”

言喻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的注解，皆是她对台词的理解和对情感的把握，每一处都十分到位，看样子熬夜做了不少的工作。

言喻笑了笑，鬼使神差地轻轻摸了摸陆辞小脑袋，温柔道了声：“很棒。”

然后就看见，陆辞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强装镇定道：“谢谢言总。”

言喻看着陆辞可怜的耳朵，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忍住笑，轻咳一声道：“加油，我相信你。”

然后很满意地看到，陆辞的耳朵，更红了。

容易害羞的小朋友。

镜头中，陆辞的手和司玥的手触碰，交缠，最后，十指相扣。

这是剧本的安排，一个青春靓丽，一个清雅动人，两人隔空对望，目光中有火花一般，好奇，疑惑，惊喜，最后，是跨时空接触的欢欣。

司玥的感情把握得十分到位，毕竟是影后，一颦一笑皆无可挑剔。

奇怪的是陆辞，明明是第一次在镜头之下，眼中的情绪却收放自如，那一刻，她就是颜如玉，她是真的走入了角色。

这是令人惊艳的天赋。

空气中，两人眼神交缠如丝。

言喻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莫名的有些不适。

她想着可能是知道司玥对陆辞有意，她不想让陆辞羊入虎口，却好像又不止……

实际上，司玥的表演，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片场休息，陆辞里三层外三层的戏服，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正在吹着手持小风扇，轻轻的风吹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眼梢柔软，面庞如玉。

司玥和沈明清又在旁边拌嘴，陆辞没有去理会她们，自己一个在角落里琢磨感情。

言喻过去的时候，看见她在角落，闭着眼，念着什么台词，手轻轻在空气中摸索，琢磨着动作。

忽然，掌心触上了什么温软的物什。陆辞一怔，睁开眼睛，看见言喻笑意清浅地看着她：“需要对戏么？陆大明星？”

说着，和陆辞在空中相触的手变本加厉，五指穿过了她的指缝，把她的手握进了掌心。

陆辞的手一如既往的凉，凉润得像是冷玉一般，细腻柔软。言喻不动声色地把她的手又握了握，感受到手里的小手僵了僵，随后，一点点的，试探着，指尖放松，轻轻落到了她的手背。

真正意义上的，十指相扣。

言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总之，她就是看着司玥握着陆辞的手，看不顺眼，满脑子都是，自己也想握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很好。

言喻满意地抬头，看见陆辞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某种小动物，怯生生的，黑白分明，本该清冷的丹凤眼居然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言喻忽然喉头一热，轻轻咳了咳，故作自然道：“我和你对一下戏吧，我也想试试，演戏是什么感觉。”

陆辞点点头，喉头动了动，像是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种状态和她面对司玥的状态，完全不同。

面对司玥，她很自然，轻而易举地就能入戏，看向司玥的眼神并非她的眼神，是颜如玉的眼神。

但是面对言喻，她做不到。这是她最爱的人，巧笑倩兮地看着她，甚至手还紧紧和她握着，温热的触感让她的掌心不觉间已出了一层黏汗，言喻却还不放过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陆辞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晓得言喻的恶趣味，晓得她最喜欢的就是把她逗的面红耳赤，看她无所适从被她欺压得说不出话的模样，现在虽然站在她面前有所收敛，但恶趣味的本质还没变，她还是那个腹黑，有锋利的小爪子的言喻。

也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陆辞心头滚烫，鬼迷心窍地，手下一发力，握紧了言喻的手，把她拉近了一分，目光对上言喻漂亮深邃的桃花眼，嗓音微哑，慢慢道：“那敢情好。”

局势反转，言喻回过神时，主场已经被陆辞把握了。

陆辞看着她的面庞，墨色的瞳孔幽深得像是要将她吞进去一般，握着她的手，启唇轻声问：“你还会离开么？”

言喻像是被一下击中了心脏，疼得一颤，看着陆辞执拗，故作坚强，却像是一只被抛弃了的小狗一般的眼神，她唇颤了颤，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陆辞并不打算放过她，只敛眸静静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答复。

言喻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陆辞在说片子里的台词。

但是，她不知道是不是陆辞演技太好了，她刚刚那一瞬间好像是真的觉得，陆辞在质问她。

或许不是质问，是恳求。那看似平静的黑色眸子里，压抑的是波浪翻滚的情绪，在恳求一个否定的答复。

没人能拒绝的了一个这样的她。

言喻看回她，慢慢道：“不会，我来了，就不会离开。”

陆辞瞳孔忽然放大了一瞬，亮起了点点星火，手更紧了一分，空气似乎都在她们之间胶着了。

许是这种暧昧的气氛太过明显，言喻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笑着问：“原剧本里，是这么说的么？”

陆辞眼里的光只亮起了一瞬，接着便像是流星一般，光芒陨落，无声无息，再次恢复了一潭死水的平静。

陆辞弯了弯嘴角，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原剧本里，她说的是，会。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陆辞慢慢地把手松开了，微微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和地笑着，那笑意却带了几分凄然，凄然的决绝。

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布上了密密麻麻的刺痛，痛得她喘不上来气。言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她忍不住后退两步，怔怔看着陆辞，第一次，看着她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陆辞说，她们之前认识。但是，她忘了，忘的一干二净。那时候陆辞说，那就没必要记起来了。

那时，她清晰地看到了陆辞眼里的落寞，沉沉的，无声的，压在心头。

她是不是也曾，突兀地出现在陆辞的生命里，搅乱了所有，最后潇洒离去，甚至不带有一分记忆，留她一人，在原地傻傻地等，等她一个不会离开的诺言。

言喻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再抬头时，陆辞已经低头背台本了。

眉眼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有言喻记得，方才那双表面不染是非的眸子里，掀起过如何的巨浪。

一整天下来，言喻心事重重。

回到家中，lucky又粘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回来时，这只胖猫似乎尤其的粘人，不停钻她怀里，好像在嗅什么气息。言喻好笑地给它扒拉开道：“别闻啦，我没有私藏小鱼干！小馋猫。”

小馋猫不满地喵了一声，张嘴打了个哈欠。

言喻蹲在地下，给自家傻儿子添粮，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lucky气愤的一声猫叫把她的魂叫了回来，定睛一看，猫粮已经倒了出来，散落一地。

言喻无奈，收拾了一下地板，看着低头吧唧猫粮的没心没肺的傻猫，叹了一声，问她：“你说，如果我辜负过一个人，但是我忘了，我该去补偿她么？”

橘猫抬起一张胖乎乎的猫脸，胡子一抖一抖的，琥珀色的猫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喵～”它思索良久后，给出了答复。

主人为什么要为难它一只喵！

言喻白了它一眼：“就知道吃。”起身去洗漱了。

她觉得，以后还是再对陆辞好一点吧。

至少，在弄清楚她和陆辞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之前，她都要对这个孩子，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