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受伤

拍摄第二天，言喻去了A市出差，沈明清也去了医院坐诊，片场终于安静了许多。

可偏偏就是这么安静，也出了岔子。

陆辞从威亚上掉了下来。

意外发生得突然，司玥刚刚下场，才拧开保温杯盖子，就听见那边砰的一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众人一阵惊呼，场面乱成一团，司玥急急冲进人群时，看见的就是陆辞趴在地上的样子，地上积了一滩血迹，而陆辞本人，不省人事。

司玥心里一凉，推开身边的助理就飞跑过去，看见有人已经想把陆辞拉起来，被司玥一把推开，嗓音冰冷道：“她才掉下来，不能动她！”

被推开的小女生吓得眼泪汪汪，看着司玥难得的一副严肃紧张的样子，先是看了眼陆辞的伤，朝着人群大吼：“医生！有没有医生！”

导演一溜小跑大声找医生，有人已经拨了120，却是因为这是小制作拍摄，摄制组根本就没有配备的医生。

司玥眉头越皱越紧，一边在陆辞耳边喊她的名字，一边检查她的状况，一边慢慢地将她的身体放平，紧张得额头都是冷汗。

她只懂得一些简单的治疗知识，算不上专业，此时也有些乱了方寸。场内人员围了一圈，看着司玥利落的动作，竟是一个也不敢上前，生怕帮了倒忙。

司玥按住颈动脉，发觉跳动还算正常，松了口气，扯了根布条给小腿的伤口简单包扎，防止出血过多，却是在这时，陆辞的眼睫动了动，随即喉咙里轻吟一声，唇张了张，身子一瑟缩，疼得紧紧皱起了眉头，下意识轻呼了一声：“阿喻！”像个寻求庇护的孩子。

司玥听到这句，终于算放了心，眼神却又复杂了起来，冲助理林舒道：“小林，给言喻打电话，说她家小陆辞出事了！”

林舒还没缓过神来，闻言忙手指发抖地拨打言喻的电话。司玥咬咬牙，又看了看陆辞身上其他地方，看到并没有明显的四肢畸形，终于放松片刻，在陆辞耳边道：“小陆辞，你再撑一下，你家阿喻马上就来了！”

陆辞此时已恢复了些意识，慢慢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司玥，费力地张了张嘴，司玥忙凑过去，却听到陆辞微弱的声音道：“先别告诉言总，她回来……再说……”

司玥又气又好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救护车的警铃，人群让开了一条道，医生匆匆冲了进来，看见陆辞身上简单的处理，赞许地看了司玥一眼，小心地把陆辞抬上了担架。

司玥也跟了进去。导演欲言又止地拦了拦，被司玥冷哼一声，睥睨着他道：“你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吧？”

导演愣在了原地，司玥也没解释，冷笑一声就进了救护车，林舒也一个矮身钻了进去。留导演一个人继续懵逼。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怎么拾光言总和影后司玥都对她这么上心？

这个陆辞到底什么来头！

导演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煞白。

要是陆辞真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绝对得不了好。

想到这里，他冲着旁边自己的助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查！到底是哪个不省心的玩意儿出的问题？老子扒了他的皮！”

片场再次大乱。

车上，林舒小心问：“司姐，陆小姐没事吧？”

司玥摇摇头：“应该休养一阵就好了，但愿不会留下后遗症。”

林舒哦了一声，随即更小心地问：“司姐，您和陆小姐，之前认识啊？”

司玥脸色不太好，只含混解释道：“她不能出事。”

林舒的眼神一下子八卦了，却又顾着司玥阴晴不定的性子，犹豫了许久也没敢问，最后在角落里，安静如鸡。

司玥头疼地掐了掐眉心。

陆辞是她拉进来拍戏的。要是她和言喻当真是她想得那样，言喻知道她在她这里出了事，还不得扒她一层皮？

倒不是她怕了言喻，主要是她自己也会良心不安。

想到这里，她问林舒：“小林，刚刚让你给言喻打电话，你打了么？”

林舒道：“打了，但是言总应该是在开会，没接电话。”

司玥叹了口气，道：“把我私人电话拿来，我给她打。”

林舒将信将疑地把手机递给司玥。

她最近越来越看不懂自家老板了。

言喻还是没接，司玥又打电话给许瑶，许瑶听到情况后，也只是说会议结束后会转告言总。

司玥神情不好地挂了电话。

林舒看着自家老板黑如锅底的神色，瑟瑟发抖。

医生已经给陆辞做了简单的检查，过来给司玥道:“伤者脚踝扭伤，韧带损伤，失血有点多，可能有轻微脑震荡，还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这几天好好休养吧。”

陆辞已经清醒了，在床上眼神清亮地看着司玥，道：“今天，多谢司老师了。”

这几天司玥一直教她演技，陆辞叫司老师叫的很是顺口。司玥苦笑一声，轻轻摸了摸她额头，笑道：“还用和我客气？”又道：“言喻一会儿就来，你再等等。”

陆辞疑惑地掀了掀眼皮子，问：“为什么……我要等言总？”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司玥眯了眯眼睛，道：“不用瞒我了，你刚刚，不是一直叫言喻名字？”

她夸张了一下，陆辞只是在不清醒的时候轻轻叫了一声，但是，她想看看陆辞的反应。

果然，陆辞惊得瞪大了眼睛，许久，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我说，我怕言总扣我工资，你信么？”

空气沉默一阵，司玥挑了挑眉看她：“小陆辞，你看我，像傻子么？”

陆辞：“……”

她此刻只想司玥老老实实当个傻子。

她和言喻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根本没法对司玥解释。

司玥靠近了她几分，压低了声音道：“你喜欢言喻吧？”

陆辞一下呛住，牵动伤口疼得面色一皱，司玥忙按住她：“急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姓言的是个死脑筋，但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她长得还是说得过去的，你喜欢她，很正常。”

陆辞很久没说话，司玥也不跟她掰扯了，关心问道：“你没事吧？伤口疼不疼？”

陆辞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

司玥一开始就看出来，陆辞在逞强。

明明疼得满头冷汗，却还强撑着同她说话。

她也不过想和她说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她只是很惊奇，这么小的孩子，从摔下来到现在，一直撑着一声不吭，就连刚刚医生给她检查，她都只是死死扒住床板，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缝，面色白得厉害，额头满是冷汗，却是一声没吭。

司玥愈发觉得这个小丫头不简单了。难怪一向眼光甚高的言喻对她另眼相看。

司玥觉得，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而且，她应该比沈明清，更早知道这个秘密。

她优越感又上来了。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林舒被指派着给陆辞办了住院，自己则跟着陆辞进了病房。

陆辞躺在床上，看着床边认真削苹果的司大影后，诚恳地问：“司老师，你很闲吗？”

司玥：“……”

与此同时，言喻终于结束了会议，签了个大合同，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然后她就看见了手机里好几个来自司玥和司玥助理的未接来电。

司玥更过分，直接打到她私人号上了。

言喻眉头皱了皱，刚想打回去问出了什么事，旁边许瑶抱着文件夹过来道：“言总，刚刚司小姐打电话过来说，宣传片拍摄出了点问题，陆辞受伤。”

言喻脸色骤变，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好几个度：“你说什么？出了什么事？陆辞怎么了？”

许瑶为自家老板的反应怔了怔，道：“司小姐说，好像是陆辞从威亚上掉了下来，不过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叫了救护车。现在应该到医院了。”

话到一半忽然被言喻难得失态地吼着打断：“应该应该，你说这么多应该要是有一个没实现，怎么办！！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许瑶扶了扶镜框，道：“现在的情况，我提前告诉了言总，言总也没有办法立刻赶回S市，反而会影响会议进程和合同签订。”

言喻眼眶通红，咬着牙低声道：“陆辞最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她没继续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定回去的机票，最近的，快！”

许瑶还想说：“可是言总，今天晚上还有和王总的晚宴，您说过这个晚宴很重要……”

“我叫你快去！”言喻忽然抬起头，眼神锐利看着她，像是能在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许瑶莫名心里升起一丝寒意，没再多说，去订机票了。

言喻深吸几口气，微微颤抖的手接通了司玥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仿佛电话那头的人早早就在等这个电话一样。

言喻开口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梗：“司玥，陆辞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言喻血液一凉，眼泪忽然就下来了，涨潮一般汹涌决堤，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声音哭得发颤地嘶哑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珍宝，又要失去了，得而复失的痛楚梗在心口，疼得她无法呼吸，她忽然就不知所措了。

她不知道陆辞和自己什么关系，不重要了，她只知道，陆辞不能有事，她决不能让陆辞有事，她曾经怀疑过陆辞，但现在自己就算不记得她了，身体还是最诚实地给出了反应，告诉她，她不能没有陆辞。

那边又静了静，她忽然听到陆辞微弱的声音：“司玥，你别……别骗她……我，我没事，言总，我没事，你别担心……”

言喻听到陆辞的声音，心里的巨石终于坠下，眼泪再次没忍住。心情大起大落后，耗费了她所有力气，身子一软，扶着墙慢慢蹲下来，捧着电话，颤着声音小声试探着问：“陆辞？”

陆辞已经把电话从司玥手里抢了过来，听见言喻的哭腔，心里一酸，强打起精神道：“言总，是我，我没事，言总你别担心，医生说，休养几天就能好了。就是……可能要耽误拍摄了……”

“拍摄不重要。”言喻听到陆辞的声音才完全放下心来，平复着气息，压低了哭腔嗓音沙哑道：“你没事就好，笨蛋……”

陆辞听到这声笨蛋，忍不住轻笑一声，问：“言总忙完了？”

言喻道：“忙完了。”半晌，又歉意道：“对不起，我知道得晚了，我该早点回去的。”

陆辞失笑，道：“不是什么大事，言总你在那边安心工作，不用担心我。”

言喻轻轻道：“我担心，陆辞，我真的担心，陆辞，你懂不懂？”

“陆辞，你等下我，我这就回去。”

言喻语气难得的温柔，哄孩子一般，声音通过手机，在耳边酥酥麻麻的，陆辞心里像是一下被电流经过了一般，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心软成了一滩水，情不自禁轻唤了一声：“阿喻……”

那边，言喻道：“嗯，小笨蛋，我在。”

电话忽然挂断了。

陆辞坐在床上，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泣不成声。

谁也不知道，她等这一句话，等了多久，等得多难。

为此，别说骨折，便是没了这条命，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