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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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的身子近来大不如前，我应母后的话，这段日子时常去书房陪他，我趴在日渐老态的父皇膝下，问他，

“父皇，日后我会找个什么样的驸马？”父皇笑着抚摸上我的额头，

“嘉儿，这是心中有了心仪之人？”我平静地摇摇头，

“父皇，什么样的人才是心仪之人？”

“那一定是嘉儿心心念念，想把她装在心里的人！”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晌午未至，苏公公送来了太医开的补药，我悄悄退下。

刚行到花园处，想起那日丢在此处的风筝模型，命莺儿散开些找找，时不时地听见来往的宫人说些闲言碎语，无非是父皇身体突然病重，传言是宫中的某位妖妃，伤了父皇的身这类话，妖妃？除了西苑的玉贵人，阖宫上下，怕是没人能担上这么高的名声。

正午的日头晒得汗流浃背，心里也被那些谣言搅乱，一会儿便无心再找，失落地坐在假山边，

“你肯定再找这个吧？”

再见玉贵人，她一身月白色蜀锦裙，手里拿着我的风筝模型，金线刺绣，在日光下闪若莹星，气色好了许多，她更像是一个天真单纯的公主，她弯着眉冲我笑，

“是，是啊！”面上的坦率全都不过是为了遮住心里的不安。

“你怎么许久都不来找我了！”她挥动手里的模型，嘴里撒着娇，眼里多了些落寞，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着与她对峙，她几步便走到了我身边蹲下，在我耳边悄声问，

“那日你都看见了对不对？”脑子还在飞速运转时，头却诚实地点了点。

“那你会讨厌我吗？”

“那你是真心的吗？……喜欢我哥哥？”四目相对，曾经我不敢贪恋的蓝色瞳孔触手可及，我却一心只想知道她的回答。

“我不知道，子沐也常问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子沐的，到时候他就会常常给我送我喜欢吃的，最后想走的时候他答应我也会送我走。”

“你想走？去哪儿？”

“秘秘。”

听完她的回答，我心情好了不少，接过她的模型，向她一一介绍我的用心之处，她听得认真，还眉头时不时地皱起同我一起思考。

我心心念念的及笄礼在我的风筝做好的时候如约而至，那日晴空万里，仿佛老天爷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特意放的空，我开心地穿着母妃特意给我挑选的衣裙，在众人面前向父皇母后行礼，广袤的旷野，奔驰的骏马，让人心旷神怡。

母后答应我只要我跟着她去见过西胡来的使臣后，便可让我自己玩一会儿，我跟在母后身后，乖巧地穿梭在一众人前，别人问我话，我便答上一两句，其余时刻，我便缄默地站好。

直到那位年轻的使臣喋喋不休地找我说话，我也没见半分不悦，母妃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适时地引荐来了太子，随后一挥手，没顾他探出的头，我转身直奔山坡。

她早就在那里等着我，那只做了许久的风筝就静静地躺在草坪上，她朝我挥手，散落的金发丝时不时地落在她脸颊，她像只刚出笼的金丝雀，面对着自己向往已久的自由草原，只可惜还没起风，我们只能先躺在草地上晒晒太阳，

“你喜欢这里吗？”我问她，

“喜欢，我记得以前小时候我就是生活在这么一个地方的，我还会骑马呢！”

“好哇，以后我也想去这么一个地方！”

“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隔壁家的哥哥了，他会带着我骑马，抓小兔子，有白的，有灰的……可是后来，爹娘走丢了。”他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呜咽起来，我赶紧爬了起来，问她，

“你怎么了？！”

她抱着我边哭边说自己想家了，我轻声哄着她，

“你还记得家在哪儿吗？”小小的头埋在我怀里抽抽嗒嗒地说不知道了，我有些心疼，还是继续问她，

“那你想回家吗？”

“当然想！”

“我带你回家好吗？去你的家，再也不回来了，我陪你！”我从来像今日这么认真的话，看着她的眼睛里一览无余。

“当真？”

“当真！”风渐渐起了，我拉她的手就往一个方向跑，心里从来没这么勇敢过，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可就是舍不得停下来，感觉到胸腔的一股暖流从眼睛里溢了出来，转头看她，也是如此。

我们一直跑，直到再也听不见她们的喧嚣，跑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般，停下来看到她头上散落的零零散散，一头金发终于不再受任何珠钗限制，在风中起舞，飘逸又洒脱，我伸手替她撩起挡在眼边的散发，刚想开口，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

“公主想带玉美人去哪儿？”正是九叔的声音，他带着人马早就从前方包围了我们，一身大相径庭的黑色长衫里在阳光下，依旧让人生寒，我拉着她的手，始终都没松开。

这一刻，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勇气，对着九叔的眼睛，丝毫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是一步走上前，拔出了我随身携带的长剑，我感受到她的掌心在微微出汗，还是没停住脚步，咬着牙，一字一句，

“让我们走！”他身边的士兵都齐刷刷地拔出了剑，却没有一人敢上前，直到剑尖直逼他的喉结，渗出丝丝殷红的血迹，他才不可置信地侧身让开，连带着士兵都让出了一条开口，让我们出去，只是他望着我眼里藏着怨恨。

我成功了，我心里告诉自己，转过身想要给她看，你看，我们可以逃了，我可以带着你逃，脸上的笑容是看见父皇威严的脸那一刻僵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