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横刀笑对杀伐意，且以温言试君心

第二日清晨，顾鸿羽一大早送走了如雪，顶着黑眼圈上了朝，想起也该再去看看燕惊鸿，便前往望云殿。

顾鸿羽想着正是午饭时间，他去可以借机蹭饭，在饭桌上长谈，再一起喝两杯，这距离大概率能拉近。

然而刚到望云殿门口就见一个宫女端着一堆碎瓷片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皇上。”宫女见到顾鸿羽，连忙跪下。

“嗯，免礼。里面怎么回事？”

“燕国太子不吃皇上您遣御膳房做的食物。”

“那他吃东西了吗？”

“今日还未曾进食。”

“明白了，退下吧。”

顾鸿羽带着夏荷悄悄走了进去。

殿内安安静静的，顾鸿羽转过屏风，看见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擦被燕惊鸿打翻的汤，而燕惊鸿，正坐在榻上，穿着一件白色中衣，映得苍白的脸更像鬼魂，他眼睛望着墙，不知聚焦在哪里。

“怎么，不合口味？”

燕惊鸿抬眼看了看顾鸿羽，没有说话。

“想吃什么我再让御膳房做。”

“宁死不受尔等之食！”燕惊鸿眼睛闪过凌厉的光，似乎那眼中的精光也能伤人性命一样。

“大胆亡国之徒，怎敢对皇上这样说话！”夏荷柳眉倒竖，呵斥道。

顾鸿羽制止了夏荷，让所有人退下：“我与燕国太子聊一聊。”

夏荷不太放心，犹疑地瞧着顾鸿羽，顾鸿羽让她放心，出去便是。

宫女们走后，他刚一转回头，燕惊鸿就把他压在了地上，手里握着碎瓷片，架在顾鸿羽脖子边。然而顾鸿羽不慌不忙，燕惊鸿看着他，觉得奇怪之余眼瞳骤缩，冰凉的刀刃已抵住了他的脖子。

顾鸿羽笑得游刃有余：“我本来说不带的，现在看来还是防着你一点比较好。怎么办，燕国太子，我本来想信任你的。”

燕惊鸿嗤笑一声，看着他，并未说话。

顾鸿羽也不在意，转移话题，笑着对燕惊鸿说道：“不吃饭？你来北凉后难道一粒米都未曾吃我北凉的？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燕惊鸿一时语塞，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之前都可以吃，现在为什么不吃？可是因为斗兽场之事与我置气？你确实有骨气，我没有把握收服你。但是你现在伤势未愈却不进食，可是想把自己身子搞垮？”

“呵，这样死了倒是好，也免得受你凌辱。”燕惊鸿冷笑一声。

“你死了倒是轻松了，也可以不顾那些还等着你的燕国将士百姓了。”顾鸿羽语气随意。

燕惊鸿瞳孔微缩一下。

“怎么，原来你贵为太子，却只想着自己，不顾自己的子民么？”

燕惊鸿咬着牙，没有说话。

顾鸿羽知道自己的话戳到他心上了。原作里燕惊鸿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他一心念着自己的国家和子民，这也是支撑他坚持下来的理由之一。

“所以，要吃吗？”顾鸿羽故意拉长了语调。

燕惊鸿皱眉，松开了顾鸿羽，站起身。

顾鸿羽知道他是默许了，便问道：“想吃什么？告诉我。”

“……”

“……你不说的话，那就照着再来一份吧。”顾鸿羽高声吩咐门外的宫女再去端一份饭菜来。

“和我独处，你就不怕我杀你？”燕惊鸿冷冷地说道。

“你有与我同归于尽的决心吗？”顾鸿羽微笑着说道，“你杀了我肯定走不出去，又如何复国？”

燕惊鸿没有说话。

“你伤恢复得怎么样了？”顾鸿羽看着燕惊鸿中衣里若隐若现的绷带问道。

“托你的福，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

“放心，我以后不会对你做这种事了。”

“怎么，对我示好是想把我收作男宠？”燕惊鸿讥笑道。

“如果因为我把你带到这座大殿让你觉得我对你有想法的话，那我好像无法辩驳。”顾鸿羽看着燕惊鸿的脸，话语冷静，“但是你要知道，在这皇宫里能护着你的只有我。有多少王公贵族想要你的命，你应该很清楚。”

“所以呢？你想以此威胁我，让我做你的佞幸？”

“只是表面上如此，我不会动你。”

“哦，是吗。”燕惊鸿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我对你这种类型不感兴趣，你看看我那些男宠就知道了。”

“……”燕惊鸿只是看着他，也不知在想什么。

“那些事情都是我父皇做的，与我无关，我没有立场与你对立。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好好考虑，我等你的答案。”顾鸿羽说完，转身离去。

“呼……”顾鸿羽泡在汉白玉砌成的浴池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两天的事情对他来说信息量太大了。

他和男主说这些，倒并不是他想讨好男主，保住自己的命。他不在乎，无所谓。毕竟他没什么好企盼的。就算他逃脱这里回到地球，他也没有想见的人，也没有在意他的人。并且他很可能回不去了。他仔细回想了来这里之前那一晚的事情，觉得自己的原身很可能已经死了。

因为得到萧怀瑾的死讯，他悲痛过度，吃药时没有注意，吃了两颗，而那个药，一次只能吃一颗，稍微过量就会要人性命。他没有什么经常来往的朋友，不会有人发现他，让他得到及时救治。因此，大概率在那个世界他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个灵魂也好意识也罢的东西，龟缩在杜若安的躯壳中。

萧怀瑾啊萧怀瑾，你还真是死了也不放过我啊……顾鸿羽苦笑。也罢，自己也算是殉情了。

他不在乎生死，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穿越什么的太过不真实，这一切发生地突然又诡异，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不想不明不白地被卷入莫名其妙的事件，再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死因。就算他要死，也要死亡掌控在自己手中，至少，他不想代替杜若安而死，他要作为顾鸿羽而死。

现在，他要等，等燕惊鸿的回答，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