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夜奏清箫思故园,温玉看望赠香囊
因为和穆清风商议的一些改革计划,近来在朝堂上不少大臣都站出来反对,私下也不断递上奏折陈述各种理由,搞的顾鸿羽精神紧绷,疲惫不已。再加上不知为何,近来燕惊鸿待他冷淡了些,甚至有些躲他,更令顾鸿羽摸不着头脑,不知两人刚和好为何男主突然又这样。想来自己也没做错什么,顾鸿羽只能将此归结于男主的喜怒无常。
于是此种情况下,顾鸿羽本就不好的睡眠状况简直雪上加霜,日益严重,这天晚上在床上干瞪眼到三更半夜还没睡着,便裹了白狐毛的披衣出门到院中晃荡。
夜间刚下过一场雪,院中的桃树枯枝压着层层叠叠的白雪,不堪重负地折了腰。地上的积雪间,唯有顾鸿羽刚刚踩上的脚印,黑黑的印迹,倒像是破坏了这份纯洁般。顾鸿羽裹了裹披衣,呼出一大团白雾,被冻得更加清醒了。
寒意刺激着他的神经,醒神间他听到幽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如泣如诉,倾诉着满腔的悲苦凄凉。顾鸿羽顿时汗毛竖立,脑中各种宫廷宫女投井,妃嫔冤死的经典闹鬼片段又齐齐蹦了出来,吓得他有些想回房。
可是这书可是一本历史正剧,怎么可能会闹鬼!顾鸿羽这样给自己壮着胆,又因为好奇心驱使而往声音的方向去了。
耳边是悲切的箫声,足下是积雪的嘎吱声,伴着寒夜的风啸,顾鸿羽看清了坐在屋顶上吹奏清箫的人。正是几日来不曾好好说过话的燕惊鸿。
穿的太少了。顾鸿羽看着燕惊鸿,第一个想法不是有关风月和诗情画意,也不是有关悲凉和沉重责任,而是单纯的,穿的太少了。他怕燕惊鸿会着凉。
燕惊鸿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只继续吹奏着凄凉的曲调。
那曲中有雕楼画栋的破败,有纸醉金迷的消逝,更有国破家亡的悲戚,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更有“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一曲终了,燕惊鸿放下手里的竹箫,远望着漆黑的夜空。他看的方向是南方,那是他日思夜寐的故国和家乡。
顾鸿羽见燕惊鸿这模样,也不禁有些悲情之感。当他真正进入这个小说的世界后,这些存在不再是书上的几行字,而是站在他身边的,有喜怒哀乐的,和他一样的活生生的人。顾鸿羽很难想象国破家亡对一个皇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也许是这辈子都完了。
“夜里凉,回去吧……”顾鸿羽开口说道,因为寒冷和悲伤,声音有些颤抖和沙哑。
燕惊鸿这才惊醒,低头看了墙角下的顾鸿羽一眼,又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那些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不是我能阻止的。”
“……”
“我理解你的心情……”
“你理解?你确定你理解?”听到这句话,默不作声的燕惊鸿不禁质问,声音中带着嘲讽和冷意,“你不过是一个衣食无忧,坐享着前人留下的基业的不务正业的皇帝,怎么可能理解?”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燕惊鸿,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顾鸿羽仰着头看着他,脸被冻得有些苍白,“或许我不能理解你那些复杂的责任,但是我明白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那种孤立无援的窒息感。”顾鸿羽说着,心里十分难受。
燕惊鸿孤身一人,他又何尝不是呢?那些灰色高楼,那些市井小民,那些车辆船舶,那些山河湖泊,那些街边小摊……他远离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一切都像一场梦,如烟般在醒来后飘散,不留踪影。
燕惊鸿看了顾鸿羽一会儿,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你别这样,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你会放我离开吗?”
“……只此一件,我无法做出任何妥协。其他任何事情,只要你想,我都可以答应你。”
“你知道我想要的只有这个。”
“……抱歉。”
“杜若安,你怎么不去死。”燕惊鸿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顾鸿羽,嘴里却吐露出这般恶毒的话语。
“呵,我会死的,没有人能逃得过。在此之前,我只需要看紧你就好了。”看着燕惊鸿,顾鸿羽笑得伤怀。
在我死之前,看着你忍辱负重,看着你权术玩弄,看着你江山一统,看着你三千后宫,然后我将,或平静或悲惨地死去,对你来说无足轻重。
燕惊鸿看着神情真切的顾鸿羽,心里烦乱如麻,索性跳下屋顶,准备回屋,不想和顾鸿羽说话。
谁想被顾鸿羽一把抓住了手。
“放开。”燕惊鸿冷声道。
“出来怎么不多穿点?夜里这样冷,你也不怕害病?”顾鸿羽不由分说,拽住燕惊鸿冰凉的双手,用自己温暖的手捧住他的双手哈着气,希望能暖和起来。
“……”燕惊鸿有些晃神,一时之间竟没有抽出手,任凭顾鸿羽替他暖手。
“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明白你的把戏。杜若安,不论你对我多好,我都不会原谅你。你是我的……仇人。”燕惊鸿回过神,如被灼伤般抽回手,字句冰冷。
“……”顾鸿羽并没有说话,但心里骂的很:男主你到底还要我怎样?!难道要以身相许你才满意吗?!
“随你。我素来不求任何人原谅我。我对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后悔。”顾鸿羽脱下自己的白狐毛披衣塞到燕惊鸿怀里,快步离开了。
燕惊鸿站在原地看着怀里的披衣愣了会儿神,又伸出手看着出神。手上还残留着顾鸿羽的温度,很烫,灼伤了他的肌肤,直烧到他心里去。
他握紧了手,轻啧一声,重重地往树根踹了一脚,竟是抖落下树上的积雪,洒了他满身。
不成想这不过那一会儿脱了披衣竟又是伤寒了。顾鸿羽躺在床上,感觉三魂七魄是去了六魄,浑身发热,难受得很。顾鸿羽也没想到这身体这么差,不过一两月时间已经病了两回,活脱脱一个病秧子。
而且每次生病都是因为燕惊鸿!顾鸿羽不禁心里暗骂碰上男主就没有好事,又对昨晚毫不讲情面的男主鄙视了一番。
那厢夏荷听着顾鸿羽抱怨的嘟囔,说道:“皇上您可怪不了这身子,任谁像您这样劳累都受不了。再说了,哪有这么冷的天半夜出去的,半夜出去了又还不穿件厚衣服。”
这些日子顾鸿羽为国操劳夏荷全都看在眼里,不由欣慰的很,感慨皇上终于醒悟过来。
夏荷服侍着他喝了些粥,又喝了药,这会儿正半躺在床上和穆清风商议国事。
“陛下这般体弱可不行。您日理万机可得有个好身体,等开春了好好锻炼锻炼罢。”
“穆爱卿,朕知道了。”顾鸿羽有些无奈叹气道。
“嗯,事情禀报得差不多了,那微臣也告退了。”
“嗯嗯,退下吧,我也乏了。”
不想刚合上眼歇息片刻,夏荷又回禀说温玉来看他了。顾鸿羽想也是好些日子没见过温玉,连忙让夏荷把人叫进来。
这温玉一走进来,顾鸿羽是眼前一亮,主要还是被闪的。
温玉穿了一件大红白毛的袄子,围了个红披风,白皙的脸颊上团着淡淡的红晕,唇红齿白,眉眼带笑,自有两分媚意。顾鸿羽打量他时,他正脱下披风交与夏荷。
“温玉给皇上请安。”温玉微笑着跪下行礼。
“免了,快过来坐下陪我说会儿话罢。”
“是。”温玉走过去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道,“皇上现在感觉身体如何了?”
“身体还有些乏,没什么胃口,但已退了热,无大碍了。”
“请皇上万要保重龙体。这是我给您做的安神的香囊,希望您不要嫌弃。”说着,温玉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递与顾鸿羽。
“让你费心了。我很喜欢。”顾鸿羽接过去在手里看了看,笑着对温玉说道。
“皇上喜欢就好。”温玉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皇上近来可是有什么心事?”
“为何这样问?”
“因为您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而且……变了许多。”温玉直视着顾鸿羽的眼睛,说道。
顾鸿羽心下一惊,怕温玉察觉到什么。也对,自己的枕边人突然性情大变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呢。倒是他因为太过关注男主而忘记了这茬。不知夏荷等一众身边亲近的人是否也察觉了什么。
“确是有些事情。我做了一个梦,忽然醒悟不能再混沌下去了。”顾鸿羽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祈祷温玉能接受这种说法。不过,什么顿悟这种事情不是也很多吗,希望温玉不要再追问一些旧事,不然他可真的挂不住了。
“这样挺好的。”温玉温言笑道,“皇上您能用心在朝政上,想来先帝也是宽慰。”
顾鸿羽不明白温玉为何突然提到先皇,只是看着温玉眼中半是欣慰半是忧愁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道:“你同我说话不必拘束,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没什么,皇上您多想了。”温玉不禁轻笑一声,倒真像是被顾鸿羽逗乐了。
“嗯,没事就好,若真有什么心事,告诉我便可。”
“皇上,北靖王求见。”夏荷突然走进来说道。
“嗯?北靖王?”顾鸿羽小脑瓜转了转,快速在脑海中搜索与此人有关的信息,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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