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面谈

好在桃源房地产公司并不难找，蔺慕很快就到了。

和前台说明来意，她们一看就是早就收到了通知，对蔺慕报以客气的笑容：“请您走左手边贵宾客梯，经理已经在会客室等您了。”

客气得像是场鸿门宴，就等蔺慕一进会客室，经理摔杯为号，左右两边打手冲出来把蔺慕打个半死不活扔出去。

蔺慕被自己离谱的想象力逗笑，青天白日法治社会，哪有这样作奸犯科要人命的事儿？

前台小妹一直把蔺慕带到会客室门口，做个“请”的手势，蔺慕被她的灼灼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勉强笑笑，逃一样窜进会客室。

里面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早有准备的样子：“您就是新日报的记者吧？请坐请坐。”

蔺慕脑袋转了两个弯，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大概桃源早就收到消息，新日报会派出记者采访别墅坍塌事件，才会一接到问询相关事情的电话就如临大敌，直接邀请到公司面谈。

虽说要冒充记者确实有些律师享受不到的便利处，但冒充别人身份是违法行为，蔺慕悬崖勒马：“不不不，我不是记者。”

“知道给您的任务是乔装采访，您不用担心，我们一定如实告知。”经理满脸赔笑，“您想问什么尽管问。”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送上门来的便利身份还是要利用起来的，可惜蔺慕没带纸笔，也没有录音笔，只能打开手机录音机，放在茶几上装模作样。

“您是否同意我对我们之间的谈话进行全程录音，并进行一定程度的公开？”想要日后用作证据，最好提前告知并得到肯定回复，能省去不少麻烦。

“是的。”

蔺慕咳了两声，先开口：“听说贵公司开发的桃园映象小区出现别墅坍塌事故，请问该消息是否真实可信？”

“确实是有这回事的，但是事件原因很复杂……”

蔺慕直接打断他后面想要辩解的话：“那么，别墅的房主夫妇双双遇难也是真的吗？”

“我们桃源房地产公司是负责任的公司，不会用说谎的方式掩盖事实，我只能说，虽然很遗憾，但确实发生了，我们公司全体都为此感到痛心。”

“请问事故原因已经查明了吗？是别墅本身建筑质量出现了问题吗？”

“当然不是。我们公司在第一时间成立责任小组，经过现场勘验考场，结合走访相关人员，已经基本得出结论：首先是由于几日来连续降水，出事房屋位于小区相对低洼处，长期处在水浸环境导致地基承载力下降……”

蔺慕再次打断他，提出质疑：“请停一下。长期？按我记忆来说，最多下了不到一周的雨，而且以小雨为主，根本算不上涝害吧？何谈泡软地基？”

“您太苛刻字眼了，只是一段时间的代称罢了。”

毕竟是科班出身的律师，抠字眼已经是下意识的行为了，蔺慕有点尴尬，“好的，那您继续。”

“第二点，您请看这个。”经理起身，拿过一份单据，“您看这是什么？”

蔺慕接过，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装修公司定金收据……从上面写的内容来看，似乎是要对墙面进行改造，在餐厅与客厅之间的横墙上开一个门？”

经理点头，指指下面手写签名：“‘蔺则’。您既然来采访，想必已经调查过，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还是请您说明。”蔺慕心说我可什么都没打听到，不过居然和自己一个姓氏，说巧也确实巧合。

经理有些不解，还是解释说：“事故别墅的所有权登记在‘蔺则’名下，换句话说，他是那位不幸的男主人。”

“原来是这样。您举出这份证据的意思是……”蔺慕颔首。

“您来看，这是桃园映象的别墅规划图。”经理站起身，随手拿起只马克笔，在会客室墙上悬挂的规划图上指指点点，“蔺先生计划拆除的那面墙在这个位置，是标黑的，这意味着那堵墙是承重墙。我们是否可以假设，或许蔺先生已经着手拆除这面墙，却因为操作不当导致了悲剧发生呢？”

“容我提醒，您这是无意义的假设。”蔺慕的律师特质又发作了，这句话他跟着前辈上庭的时候听过不少次，现在顺口就说出来了。

经理点点头：“无意推卸责任或者抹黑逝者，只是提出一个小小的可能，您觉得呢？”

他说得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蔺慕不好辩驳，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算作回答。

“总结一下您这边的意见，别墅质量本身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会出现现在这样令人痛心的情况是因为天灾人祸，对吗？”蔺慕轻轻叩了叩桌面，用于提醒对方注意己方发言。

经理沉吟一下，做出了肯定回答：“虽然您说得过分直白，但我个人认为确实是这样。”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蔺慕伸手关掉录音。

经理给蔺慕面前茶杯添了添热水，从茶几下摸出个信封，递到蔺慕手里：“辛苦了，还请笑纳。桃源的形象就托您多照顾了。”

蔺慕不敢经手，连连摆手推辞，打眼一看就知道，塞得鼓鼓囊囊里面肯定没少放。

蔺慕心里已经开骂了，堂而皇之的贿赂记者，还要不要脸呐？难怪那些平时跳的欢的媒体人都在桃源的事儿上封了口，感情是真拿了人家好处，果然开发商封口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

经理坚持要递给蔺慕，蔺慕死活不敢碰，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前台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推开门：“经理，有个自称新日报记者的人要见您！”

经理看蔺慕的眼光骤然凌厉起来，蔺慕心惊胆战心想当年项王要是摔杯也就是这个眼神了。

他脸上客气的笑容褪去，变成了近似威胁的狰狞：“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