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法庭辩论
“我想我方给出的证据已经足够充分,完全足以回答争议焦点问题——工程质量不合格造成房屋坍塌,我方不认为这件事还有第二种解释。”祝见寒扯过桌子上的扩音器,说的抑扬顿挫明明白白,还要对对面律师挤眉弄眼。
桃源的律师被祝见寒嚣张的样子气到脸绿,没忍住开始语言反击:“现在是在A市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并非原告方私自定罪的一言堂,进行的环节叫做法庭辩论,请问原告代理律师没有长耳朵吗?”
祝见寒好像还蛮开心的,笑呵呵的回答:“关于我有没有长耳朵,相信庭上长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如果对此存在异议,说明您没长眼睛。”
蔺慕没憋住,“噗呲”笑出声,开始同情起书记员——被告说原告没长耳朵,原告说被告没长眼睛,他们说的对不对我不知道,但我长了手所以都得写进庭审笔录。
审判长开始敲法槌了:“请原被告双方不要逞口舌之快,就争议焦点认真发言!”
祝见寒无所谓的耸肩,“我方意见正如开始所说,桃源房地产公司名下的桃园映象小区,工程质量不合格。”
被告方刚要反驳,祝见寒直接端着扩音器站起来了:“请各位想象一下,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写着七十年产权的房子,在太平盛世国泰民安的大环境下,因为一场小雨轰然倒塌,如果说这才是正常情况,居有定所该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与蔺则先生名下房产同期交付的足有几十套,发生事故的仅有涉事房屋一套而已,可见房屋完好才是正常情况,应当考虑蔺则先生一家是否有危害房屋安全的举动,而非质疑全部房屋存在质量问题。”桃源法务部的律师也端着扩音器站了起来,和祝见寒针锋相对。
祝见寒轻飘飘笑了声:“受害者有罪论已经是用烂了的招数了,没必要拿来做最后的遮羞布。是,房屋未必会塌,大部分的确尚且完好,但对着遇难者的尚且温热的遗骸,说出其他人怎么就没事这种话,未免令人发笑。”
不不不,离他们去世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现在要么在太平间的冷气里结着白霜,要么就在火葬场提供的骨灰盒里,蔺慕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祝见寒这个过于抒情的发言。不过恰到好处的抒情也是打动审判人员的重要手段,蔺慕只是怀疑凭借祝见寒之前的嚣张表现也能争取到审判员的心理偏向?
“偷工减料工程大都是这样,只要房屋不塌,只要能省下一分钱,施工方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不知道这笔昧着良心、沾了血泪的钱进了谁的口袋,只知道为此买单的是蔺则、徐蕊夫妇,他们满怀欣喜住进了崭新漂亮的房子,而今天距离他们入住只不过三年!”祝见寒一拍桌子,“施工方心知肚明,偷工减料会导致房屋安全系数下降,未来可能出现安全事故,但是他们不在乎——反正只要出现了,就可以说为什么别人没事,为什么单单你出了事,肯定是你自己做了手脚,对不对?或者是再找找客观原因,雨水酸碱度不对?风力过大?甚至可以是大型机械路过引起地面振动?能找到借口太多了,可真相并不会因此就被湮灭。”
明明吵得正激烈,蔺慕只是看了祝见寒一眼就呆住了——初秋的暖光从窗户钻进来,祝见寒因为背光看不清脸庞,蔺慕只觉得他好像被神的光环笼罩,在荣光中张开了羽翼。有没有这有一种人,他天生是为律法而生的,只有在法庭上才会光芒四射?
蔺慕傻傻看着祝见寒,如果有,那么就是他了。
“请原告方代理律师就事实发表辩论意见,不要拿你的无端臆测作为辩论依据。”桃源公司的律师发出反对的声音。
祝见寒推了推眼镜,稳稳当当的落座,“那么就依照事实,桃源房地产公司下属的建筑工程单位,违反国家规定,降低工程质量标准,造成两人死亡、重大财产损失的后果,完全符合《刑法》第一百三十七条所规定的重大工程事故罪,这不是民事纠纷,这是刑事犯罪。”
桃源律师大概没想到祝见寒会出这么一招,连说了几个“反对”,也没有说出通顺的意见来。
“鉴于是否构成重大工程事故罪对于本案最终判决起到重大影响,请求合议庭宣布庭审中止,立刻将相关证据移送侦查,在刑事审判结束后另行判决。”祝见寒对于民事转刑事的诉讼很有经验的样子,流程背得格外熟练。
审判长和两位审判员彼此交换眼神,两位审判员在无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隔着审判长压低了声音争辩起来,最终还是审判长做出了决断。
审判长看向被告席:“被告方还有无关键性意见要发表?已经说过的可以不用再说了。”
被告席上两个桃源房地产公司的律师也在彼此低声交流,最后异口同声给出了无奈回答:“没有了。”
“下面宣布庭审中止,待刑事判决结束后另行通知开庭。”审判长点点头,手中法槌落下。
蔺慕直直看着三位身穿法袍、代表着法律尊严的人起身离席,秋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他们背后国徽熠熠发光。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案件会被移交给检察院,下面桃源公司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咄咄逼人的公诉人,他们对待任何犯罪嫌疑人都是冬天一样严酷。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愿有公义的冠冕从此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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