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烟斗、冻奶、爱、独活
第十七章
宋朝东转身回屋,捡起滚在地上的的烟斗盒子,打开了,盒子空的,烟斗不在。
宋朝东俯身弯腰一看,原来那烟斗是滚进了桌子底下。宋朝东半蹲下,钻进桌子里面之后,还是够不着。
桌子的进深太深,宋朝东只好硬着头皮,爬在地上,伸长腰身,去捡那烟斗。
等把烟斗捡起,宋朝东藏青色的西装裤的膝盖上,已经盖了两块泛白的大花,地上明明铺了地毯的,灰尘还是这样多。
好在地毯柔软,烟斗没有摔坏。
宋朝东把玩着手里的烟斗,还眷恋着老陈的温柔,虽然天色也不早了,但就这样草草作罢,和衣就寝,实在是心火难消。
宋朝东心里愤愤地想,刚才送东西给你,你还瞧不上看,就让我自己赶个新鲜。
宋朝东拆开新买的那盒烟丝,放进烟斗里点燃了,凑到嘴边吸了起来,宋朝东平时也偶尔抽抽香烟,但从来没用过烟斗,觉得烟斗好丑,显得老气,第一次抽,就被猛呛了一个回合,这烟灌在烟斗里劲也太足了。
宋朝东适应了一会,叼起烟斗,翻开白天时,揣在兜裡的兩張报纸,一張登的是陈旧影和宋朝东抱着啵嘴的新京早报。
宋朝东缓缓摊开报纸,再次拜读故事中那些戏谑的语调,一会又是什么「心狠手辣的情场浪子」,一会又是什么「古道热肠的风月佳人」,还有什么「独孤求爱的天真公君」,真他老娘个,句句粗陋,字字浅鄙,真真是,滑稽可笑、不堪入目。
宋朝东果真好笑,自己干的好事,不嫌害臊,反倒嫌弃编书的人,水平不行。
有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比之前,在外交公署当处长的陈旧影,心高气傲,不识抬举,批上司演讲,文辞不通,结果因小失大,落下口实,加之后面,又与陆满超等人,政见不和,最终遭人,弹劾。
「你不是爱给别人的文章提意见么,那就调你去当编辑,天天受狗屁不通的文章的气」,辛辣的讽刺,莫过于讽刺自身。
好在这陈旧影,爱惜文人风骨的同时,倒也还算争气,要当编辑,要写文章,就写他个,“铁肩辣手,快笔如刀”。
另外一张,是报童买一送一的战况新报,报上的战事消息说,「国军要保持实力,作战略上的撤退。」八月初,船刚到上海时,宋朝东还在侥幸,战事还没有发生,而如今这种侥幸,已经快要日渐坍塌。
想起当初,回国之前,也是宋朝东他大哥,苦口婆心地劝他,先别回重庆,在上海或南京找个事儿,北平形势凶险,去不得。
他大哥又让他,在原先的岳丈家的「点金银行」挂职,多少也是出于他大哥「无暇上门走动,让宋朝东去还一个人情」的私心,顺便让宋朝东熟络一下生意场上的老顾主,日后好打通新的商品销路,让宋家的生意,能够东山再起。长兄如父,宋朝东虽作风上玩世不恭,但却很听他大哥的话。
宋朝东心烦意乱地翻着报纸,其他的每个字都认识,但就没一句话有意义。
烟斗也解不了烧起来的心火,仿佛这烟,你越抽它,越像一头下作的狗东西,在鸦,片瘾发时,却只找到一包香烟的心理。
宋朝东恨不能把这破烟斗摔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响,一黑影走路带风地快步疾走而来,当然是他的老陈。
陈旧影抱着一只夹心朱古力糖金纸匣子和一瓶冻奶,那奶很冰,冻得老陈的手心微微发红。老陈把玻璃奶瓶子,放在宋朝东拄着下巴看书的桌子上,又伸出手巴掌,揉在宋朝东的脸上,冻他冷。
宋朝东一直哆嗦,突然来了一个喷嚏,陈旧影忙说,“我只是,想吓你一吓,你这小甜心,该不会这么娇贵,冻一下子,就着凉了把?来,让老陈我看看。”
陈旧影展开双臂要抱宋朝东。
宋朝东问,“你表弟睡下了?”
“嗯,睡下了。看,这是元华让我送你尝尝的,冻奶,还有巧克力。元华刚进门,就让下人把奶搁在电气冰箱里冻着了,他对新鲜牛奶是这样认真。来,张嘴,我剥了一颗甜酒心的黑巧克力,喂你。”
说着陈旧影就把攥着一颗糖的手伸了过来,宋朝东贪得无厌地咬住了他手指不放,上下动着的牙齿,在他关节的骨头上一点点咬合拢,像是要将他的皮层咬穿。
陈旧影傻站在桌子旁边,悻悻地看着宋朝东,宋朝东的喉结上下动了几下,将巧克力吞咽了下去,含住他的手指,吸吮。
宋朝东先是要脱陈旧影的眼镜,结果那眼镜,泼剌一声直掉在牛奶杯子里,溅得衣服上桌布上都是奶,宋朝东胳膊上也沾润了几滴。
陈旧影笑话他,“瞧把你心急的。”
宋朝东餍足的口水,随着陈旧影的手指流了下来,他们对坐着宽衣解扣。
宋朝东打开陈旧影衬衫的衣襟,便看到他两对玫瑰色的山尖上,各贴了一个浅褐色的创可贴,两边外撇,对成八字。
宋朝东没想到他真贴了创可贴,又笑话他,连贴两只小创口贴,都贴得这样讲究、对称。宋朝东伸手,要撕掉他的创口贴。
“让我看看,把你咬坏了没?”
陈旧影的一只大手按上来,捏住宋朝东的手踝,不让他撕,另一只手胳膊挡住自己的烧烫的面颊,脸红脖子粗,又吞吞吐吐地挤出几个字,“全坏掉了,不许再看。”
“好,不看。”
宋朝东说是不看,手却抚摸了上去,两只拇指盖在布制的创口贴的中心上,打着圆圈,轻轻地揉弄着,还问陈旧影。
“小乖乖,疼痛舒缓点了没,要不要擦点爷爷的金疮药膏,我行李箱里有。”
陈旧影想,宋朝东这下流胚子,揉着我还不算,竟然还胆敢在我老陈的面前,扬威耀武地自称是「爷爷」!陈旧影听此,直接赏了他一个大手巴掌吃,不过,说是一个大手巴掌,但并没有打得宋朝东脸疼,而是打得宋朝东微风拂面、如痴如醉。
宋朝东痴笑着,捉住陈旧影的手说,“都和你说了,这金疮药,是从我爷爷那传下来的秘制配方,好得很,不骗你。”
陈旧影突然使起小性子,没好气地说,“擦药哪里管用,都说了,要你赔!!”
宋朝东笑呵呵地说,“好,我赔。”
说着,宋朝东就站了起来,站到陈旧影面前,在他眼皮底下,解裤子的扣子,皮带早抽掉了,拉链一拉,裤子就缓缓地掉到了小腿上,宋朝东大手包着白色的帐篷,示意陈旧影快些来观摩他新搭起来的大帐篷,并邀请他一起到帐篷里嬉戏、玩耍。
宋朝东走近,摸着陈旧影红扑扑的小耳朵,怕他听不清似的,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悄悄说,“老陈,能否为我品萧?”
陈旧影眉毛一抬,哼笑一声,抄起大手巴掌冷不防地在宋朝东的臀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还说他,“原来你想得这样美?”
宋朝东低头,侧身看着皮肤上留下的猩红的手巴掌印子,觉得火辣辣地刺痛,有点恼火地说,“你这坏人!怎么又打我!!”
陈旧影双手抱肚,憋笑着说,“诶,我看是你颠倒黑白了,听清楚,现在不是坏人打你,是我打坏人,我这一招,就是专门用来收拾你这样的坏家伙的!!”
说着陈旧影就单手搂在他的腰上,要继续打,宋朝东嫌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讨厌,居然开始打人,一点都不乖顺了?!
宋朝东俯身看着他,说,“你再这样胡来,就回去吧,我没兴致跟你玩了。”
陈旧影用手指弹了弹他棉花的骨朵,笑嘻嘻地说,“好小子,又在口嫌体正直,我看你的小表弟,有兴致得很。”
宋朝东将他不安分的小家伙,顶蹭在陈旧影的脸上,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有些羞羞地说,“那你就照顾照顾他呗。”
陈旧影把嘴一撇,脸一变,马上不乐意地说,“那谁来照顾照顾我的老表哥?”
宋朝东说,“我昨晚上试过了,你老表哥只会打瞌睡,怎么弄都是软绵绵的,根本就不行,站都站不起来。”
“朝东,我昨晚上喝醉了,四肢乏力,没有力气,让你失望了,是我的不对。”
宋朝东想起,昨晚上尽是他在欺负陈旧影,陈旧影晕乎乎的,完全没还手,宋朝东不禁觉得,自己明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朝东咂了咂嘴,笑着宽慰他,说,“没有,老陈,你挺好的呢。”
宋朝东也觉得自己昨晚上就要,今晚上还要,太贪得无厌了,又仔细想了想,仿佛恢复了些神智,也不知道老陈他还有没有精力做,觉得今晚还是算了,让陈旧影早些回房休息吧,老这样闹腾他,也不好。
宋朝东说,“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陈旧影涨红着脸,说,“好,歇息。就是这房里的榻太小,两个人歇不下,我待会还得回房,你能不能,别怨我对你薄情?”
“你现在就回去吧。”
“我...我现在回不去了,走不动路。”
宋朝东坐在他对面,凑过来,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一只手锤着他的腿,笑着问他,“怎么了,老陈?你的腿蹲麻了吗?”
陈旧影面色发窘地用手锤着桌子说,“当然不是腿麻,你这个笨蛋!!”
“不是腿麻,难道是腿瘸了吗?”
宋朝东捂着肚子笑话他尽是瞎矫情。
“好你个厚脸皮的大坏蛋!!敢咒你亲夫我腿瘸,你的惩罚来了!!”
说着,陈旧影就拿起桌子上的那一大杯冻奶,啪叽一下,全泼在了宋朝东敞开的衬衫的里面,宋朝东的胸膛上,被泼满了白花花的奶冻,冻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老陈,大晚上的,你这撒的是什么疯,这玩意儿冰得很,简直冷死我了!!”
陈旧影动手动脚,一脸坏笑。
“你好不听话!把你变成奶牛!”
宋朝东畏畏缩缩,茫然不解。
“我…我哪有…我都在体谅你,不打算闹腾你,让你回房休息了…我…”
宋朝东还要继续解释,但却被陈旧影堵住了嘴,陈旧影亲他亲得火热,火热得让他的脸变成了热碳,两人在桌边对坐着卿卿我我地互咬了一阵,然后陈旧影就抱他上了榻,一点点地抵凑上去,攻城略地。
陈旧影温热的口齿,将冻奶的冰晶一点点融化,还说什么,“看吧,我做的比你好多了,至少不会咬的你疼。”
宋朝东在他的拨弄下,呼吸有点开始加重,他们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撩拨,还是非常容易兴奋的。
陈旧影完全盖住了他,宋朝东躲在他的黑影下,撕掉了他的创口贴,看到创口贴下面藏着的痕迹变成了红褐色的零星齿印。
陈旧影问他,“你惭愧不?”
宋朝东死皮赖脸地笑着说,“惭愧。”
“你惭愧?你惭愧个鸡毛啊!!我看你宋朝东,依然是毫无悔改之意!!!”
“悔改?我又没错,你让我怎么悔改?”
“好你个坏家伙,把我弄得失魂落魄,魂不守舍,鬼迷心窍,你还说你没错?”
宋朝东不服气,“我哪里有错?”
陈旧影就像点穴道一样,在他身上用两根手指头一阵乱点乱戳,还带着一种呜呜噎噎的哼哼腔,要哭出来似的地,说,“你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你全部都有!!”
宋朝东瘫在他身下,一只手来回地摸着额头,一只手狠命地锤打着墙,笑到肩膀不停地颤抖,笑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旧影掀起宋朝东的一条腿,搭到肩膀上,把他的另一条腿,往外压开,宋朝东看这节奏,一下子跳跃得太快,突然被吓得脸色发白,陈旧影俯身向着他涌过来,让他突然被刚才的口水给呛到了,不停地咳嗽。
陈旧影俯身亲他,摸着他起伏的山尖,帮他止咳平喘,宋朝东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陈旧影浑身上下的肌肤,早已经镀上了一层情,欲的嫣红,眼神更是恍惚不清了。
陈旧影匀了匀呼吸,没有很急,只是放缓了节奏,一点点地,按部就班地继续。
宋朝东紧紧地抱住了陈旧影,一只手箍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圈住了他的腰,把他捆住,不让他动,宋朝东皱着眉头,用商量地口气说,“老陈,我们不要这样。”
陈旧影口齿里不停地呼出浊气。
“又勾引你亲夫,又不给你亲夫上,你这磨人的小狗崽子,是嫌我老陈活着太好,存心想活活把我给憋死是吧?!”
“我又不是你的尿,我怎么憋得死你?”
“你这骂人水平挺高,简直文采斐然。”
“老陈,我又哪里骂你了?”
陈旧影扑上来,就要把他给吃掉!
宋朝东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一只塑料的小黄鸭,把它推到了陈旧影的面前,一脸滑稽地说,“老陈,给你玩这个。”
“一只小鸭子?”
“嗯。”
陈旧影不说话,低头看着他笑,笑到几乎要哭出来,宋朝东看他难受,便起身,爬跪到他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要将陈旧影推倒,帮他品萧,但是陈旧影不同意。
宋朝东咬牙切齿地恨他怎么不领情。
陈旧影又开始搞之前油腻的那一套,说什么,“小心肝呀,小宝贝,你乖乖的就很可爱,快给老陈我一个痛快吧!”
一个大男人,被人小心肝、小宝贝的叫,简直羞死个人了。陈旧影的这种吴侬软语,非但不能打动宋朝东的心,反而让宋朝东产生一股莫名其妙地愤恨。
恨他把自己处于亵玩的地位,这种哄人的话,不该对他宋朝东说,应该对那种,专给人养在小房子里露天牌九的娈,童、暗,娼去说,虽然陈旧影完全没有那层意思,但是宋朝东联想起来,就会产生这样的误解。
宋朝东开始发作,“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把亲啊爱啊的挂在嘴边,好不要脸!!”
先前宋朝东,还嫌报纸上的执笔人,文辞低劣庸俗,这下倒好,再低劣庸俗的文辞,那也形容不出,他和陈旧影之间在床上的这股扭捏劲,那陈旧影好像还看不出,宋朝东不适应他这样扭捏,依然不厌其烦地继续着自己自认为「妙哉」的那一套。
陈旧影说,“既然爱一个人,那当然是要清楚明白地说出来了。如若一直藏着掖着不说,对方又怎么会知道?”
宋朝东一脸困惑,皱着眉头继续追问,“爱?你怎么就开始爱我了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爱你了。如果非要问原因,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相见恨晚吧。”
哈哈哈,宋朝东又只是笑。
宋朝东说,“你是想把我笑断气。”
宋朝东之所以笑,是因为他觉得,这样轻浮的话,听来甜蜜又空虚,先前宋朝东还以为这种骗人的话自己已经够会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比他更会,难不成,是遇到了负负得正的对手了吗?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独活。”
宋朝东憋不住,又是一阵傻笑,还吐槽他,“听听,你说那还是人话吗?”
宋朝东想起,当初两人还是情敌时的针锋相对,如果不是陈旧影说假话,宋朝东真要怀疑听到了上帝赞美魔鬼,社会主义者歌颂小布尔乔亚,一切竟这样恍惚不似真。
陈旧影拉起宋朝东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碰了碰,揉着他的手,说道。
“朝东,我想,你是不知道,这相思之苦。我偷着跟踪你,先是恨不能天天见面;到后来,那是恨不能刻刻见面。我还悄悄给你写过匿名信,在信里,我就说过,我如何如何地爱你。但是,又一直不舍得将那信寄出,我总是担心,这单薄的一封信,就像一只短命的支箭矢,到落地时,火已熄了,而你收到的,只是一段枯息的灰炭。”
宋朝东听着,当然以为,这不过是他卖弄文辞寻自己开心,而胡诌的几句玩笑,于是便不依不挠地追问他,“在哪呢?你写的那破信,还不快拿出来,给我瞧瞧。”
“我把它寄去了你老家重庆。我想,如若我两真的有缘无分,那至少有一天,你回了老家,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你会知道,曾经有个傻瓜,是这样,念你。”
“真的假的?”
“真的。”
宋朝东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相信陈旧影对他的真心,不过与其说,不相信他的真心,反倒更多的是在质疑,自己是否配得上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真实爱情。
宋朝东之前所经历过的爱情,大多是一场场轻薄的假象,如同某种令人兴奋的药品,嗑的时候很嗨,嗑完了,再回忆起彼此迷乱的姿态,只觉过眼云烟,皆是荒谬。
也许是他早年花心,历经过太多,以至于他刻薄的人生观,已经不允许他盲目地期待着那种令他奋不顾身的浪漫,日益增长的年龄,更加让他,无法再像个天真的小孩,相信世上有纯粹的幸福。更何况,是把这种飘渺的幸福,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宋朝东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实际的可能。
就比如说,他今天对陈旧影,他愿意和陈旧影相好,哪里是因为什么爱情呢,明明就是血气方刚,一时的精,虫上脑罢了。
而陈旧影对他,这就说不清楚了,陈旧影虽然极力想用言语来证明什么,但是言语本身,经常就最具有欺骗性,蛊惑性和妄断性,言语既是误会的祸根,又是谎话的载体,有些话,越说,只会越觉得不踏实。
宋朝东看到陈旧影,说话时在不停叹气,说得一脸认真,眼睛还很凉润。
宋朝东想,既然他如此这般,尽是挑好听的话哄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称他心意,也哄哄他,大家一起偷腥愉悦,何乐不为?
宋朝东捧着陈旧影的脸,笑他。
“老陈,你怎么这样痴气,还傻。”
“你嫌我傻,我却恨你精巧不老实。”
宋朝东想,他为什么说自己「精巧不老实」,不外乎是自己总是先套路他,就连在言辞上,都要占尽他的小,便宜,比如刚才对他称了爷爷,好在陈旧影没和他较真。
“我…”
“不准再辩解。”
“不是,老陈,你听我说。”
“不听。”
陈旧影抢了他的被子蒙头就睡。
宋朝东现在才发现,那窦昌文说得没错,这陈旧影有时候真是孩子气得很,小性子也太糟糕了吧,谁还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咯,也不见得,我比你还小两岁的宋朝东,就搁你这样,没脸没皮地爱撒娇。
宋朝东先是以为他睡了,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陈旧影是蒙在被子里呜呜噎噎地哭,这让宋朝东一时之间手无足措,宋朝东根本不知道,怎么就把他弄哭了,而且他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哭呢?
堂堂七尺男儿,竟在床上哭唧唧!
宋朝东非但不心疼他,还觉得他简直,滑稽可笑。宋朝东隔着被子,把手楼过去,轻轻地拍着他裹着被子的大翘臀,逗他。
“我的小陈陈呀,是不是爷爷刚才,惹你不高兴了,你为什么哭呢?你看你,都是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像条没人要的小狗似的,躲起来偷着哭?你说你,羞不羞?”
“我羞,我没脸见人。”
“怎么了?我的小乖乖?”
陈旧影还是不说话,还在哭。
宋朝东挤着,睡到了他的里面,掀起被子瞧瞧他可怜的老陈,是不是快哭坏了。
宋朝东刚掀起被子瞧他,就着了他的道,陈旧影猛一翻身,把宋朝东整个压在墙上,手脚并用,把宋朝东擒得牢牢的。
陈旧影笑着抱着他,亲了上去,蹭来蹭去的小胡茬,一直扎得宋朝东痒痒。宋朝东现在才发现,那陈旧影眼睛虽然很凉润,但是却没有一滴眼泪,原来他是假哭!
“好你个陈旧影,你这老奸巨猾的死老头!竟然给我装哭,你蒙骗你爷爷呢!!”
陈旧影不再说话,也不让他说。
宋朝东刚才还挣扎,但突然又老实了。
陈旧影用手摸着他短短的头发,摸着他聪慧的脑门,断断续续地叫出他的名字,像是信徒在呼唤他的神明,“朝东…朝东…”
宋朝东捧着他的脸,把舌尖伸了进去,陈旧影尝到他的口齿里,还残留着酒心巧克力和香烟那种黏腻的,又甜又苦的滋味。
他们就这样,嬉闹了一会,直到夜渐渐变深,宋朝东如愿以偿地帮他照看了一次小表弟,那种距离,离他的眼睛只有几公分,宋朝东几乎能看清楚,每一次的短兵相接。
最后,所有的感官体验,都穿过了狭窄的精,管,从伞顶上那敏感的馬眼里,无声地張開,但并未终结,而是持续震荡。
宋朝东被陈旧影撩拨得浑身暖涨,缩在他的怀里,心跳得简直睡不着,直到陈旧影用手帮他的淤积,全都释放了出来。
他们蜷缩在一起,贪恋着彼此肌肤的触感,但是又互相克制着,不能深入太多。仿佛刻意保持着某种默契,不忍急着打破。
宋朝东不再碰陈旧影,只是和他说,“老陈,我们快睡吧,夜深了。”
陈旧影说,“元华他才刚到上海,老太太安排我明天,陪元华到处逛逛,后天再送他去学校,去了学校,还有演讲。你明天也不用上班,不如和我们一起出门。”
宋朝东说,“好。”
陈旧影把宋朝东圈在怀中,不再说话,只是帮他拉了拉被子,用被子帮他整个裹住,陈旧影就这样,一晚上都抱着他睡。
次日清早,陈旧影从晨鸟鸣啼之中醒来。他微微侧过身,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个人,睫毛闪动,喉结凸出。
陈旧影起身,把自己躺过的地方捋平整,并顺手抽走了自己的枕头。
陈旧影站在一旁,把手指戳到宋朝东的手背上,不过宋朝东还没醒,也没什么反应。陈旧影看他的手背,青筋微微突起,淡蓝色和浅紫色的血管纵横交错,若隐若现。
陈旧影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拉到肩膀,转身,把桌子边香炉上层的香料全都到到一张纸上,包好,之后,抱着一个小枕头,走出了房间。
宋朝东和他们兄弟俩在府里用早饭时,陈旧影就在餐桌上规划今天的游玩路线,白天去逛庙会,晚上去江北大世界,看马戏。
元华还嫌他表哥陈旧影,古板非常,安排的节目太少,说,“为什么不能带我去舞厅里转转,宣传画上的大明星那么漂亮,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亲眼见过,总是怀疑,那样的人间绝色,全是虚,假广告的杜撰!”
陈旧影一拍桌子,义正言辞地说,“小小年纪,就开始耽于美色,这可不行!”
宋朝东看着他们笑,不禁在心里暗想,我看你陈旧影,第一次知道耽于男色,怕是比他还小!宋朝东之前,在陈旧影藏书的阁里,还翻到了好几本,像清人笔记小说《宜春香质》这样专写男男恋情的古书,以及一些教人御男之术的春,宫画的残本。
宋朝东通达得早,上面提到的那些书,他少年时,早已看过,不过还有许多像什么《龙阳风月宝鉴》、《诡丽断袖秘闻》、《经世禁脔野史》、《僧道野合万兴》、《西湖媾乱名斋》、《胡马窃窗杂记》、《且说归云无度》、《长生忘忧仙诀》之类,宋朝东以前,那是听都没听过,而且都是的线装的孤本,宋朝东有点怀疑,它们可能都是今人假托古人的伪作。宋朝东还悄悄拿了几本,藏在枕头底下打算拜读一二,那陈旧影兴许全都看过,又或许这些小书,就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的。
陈元华边喝粥便说话。
“表哥,你就带我去嘛!!”
陈旧影说,“要是叔父知道,我带你去夜场玩乐,我会被骂的,而且,夜场里,也就是唱歌、喝酒、跳舞,没有多新鲜,等你明年成年了,考了驾照,你也可以开着家里的小汽车,约上同龄的学伴一起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念书,不用急于一时。”
“我有好好念书的!”
“光念还不够,要活学活用才行。”
陈旧影无非是拿出以前的长辈,教育自己的那一套来教育他表弟而已,不过也说不上是真的「教育」,不过开导引领晚辈,在我们的传统里好像是一种理所应当的职责。
元华说,“那我也想像宋大哥这样,以后去国外,到处游学,至少欧洲我要游个遍,还要取得,个把两个博士学位!!”
宋朝东想,元华这男孩子,年纪轻轻,口气不小!博士学位一个不算,还要两个,老婆以后是不是要讨三个,小孩是不是要生上一窝,国人大多这种,宁多勿少的心理。
陈旧影慢条斯理地说他,“我的好弟弟,你不要把话说得这样轻巧,还是先考上大学再说吧!你不看看你钟大哥的表叔钟廉涛,这才三十七八九就学秃了头,秃了便秃了,可惜学秃了,学位还没有读下来。”
“我听说,表叔他念的是物理,物理很难念的,不是吗?我只要念一些容易的,就行了!比如文学,我想念文学!!”
陈旧影抽着烟斗,边吞云吐雾,边缓缓地劝说他表弟,“留洋是好,但最是文学这一科目,学不得。古来都道,「穷酸文人,穷讲究。」学文的,绕来绕去,都绕不脱一个「穷」字。所以说啊,这文能穷人,这文能短志,一旦你铁心学了文,将来回国,官运十有八九,怕都不会太好。”
陈元华心气太盛,怎么受着了陈旧影这样不遗余力地打压,于是不服气地站起来,拍桌子大喊,“你这是经验主义!你是刻板教条!你是迂腐不通!!你是…你是无比讨厌!!我追求的是人生理想!将来,谁要像你这样,稀罕着当什么狗官!!”
宋朝东正喝着茶呢!突然被呛得喷了出来,想笑,又不敢大笑,不笑,又快憋出内伤,真是要被他们两兄弟逗死,昨晚上睡觉才笑得不能自理,现在又笑得肚子疼。
陈旧影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好,我经验主义,我刻板教条,我迂腐不通,说来惭愧,我就是被那些给害了,所以,才不想让我的好弟弟,也被枉害。”
“什么叫被那些给害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不要总是像一只乌龟一样缩着!丢官了,有冤不去申;丢媳妇了,有婚不去抢;你这个懦夫!!要是丢了国家,你们这些不知救国存亡,只知死读书、食古不化的遗老遗少!个个都将是历史的罪人!日本人已经从东北大举南下,如果明天,架在港口的炮弹,就轰了上海!!敌人的铁蹄踏破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你说你,你还在这里做些什么!!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如果连我们青年人都不站起来!那还指望谁能站起来!!想那同是学文的周先生,就不像你这样畏缩!他一腔热血,励志报国,什么战斗檄文都敢写,什么抨击时政的文章都敢发!不知道唤醒了多少沉睡的心灵,鼓舞了多少消沉的士气!!”
陈元华说着,气愤得要哭!宋朝东坐在椅子上,也被他激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陈旧影平静地说,“照你这么说来,这爱国教育的讲座,你表哥我,那是不配去讲了,你这么会讲,不如让学校,请你这毛头小子去讲好了。还有,你周先生他写文,怼天怼地,我就问,他敢怼军阀吗?你了解过,现在是谁在给他发薪水吗?”
“你这是偷换概念!!”
陈旧影说,“好了,元华,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普遍都在闹知识革命的情绪。但是,先冷静点,别被别人煽动了,当枪使。快吃早餐,吃完我带你们出去玩,你不刚到上海吗?带你逛逛。”
“花花世界迷人眼,不逛也罢!”
说完,陈元华就摔了筷子离席走人。
宋朝东喝完了碗里最后的一口粥,看着陈旧影问,“元华这孩子,怎么这样倔气?”
“遗传我叔父,叔父生前就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叔父前不久因公殉职,元华心里有结,估计还在为这事难受。”
“可他怎么尽是骂你,拿你撒气?”
陈旧影说,“他从小和我亲,大概是我把他给惯坏了,之前我在国外念书,还带着他上了半年课,我虽只长他十二岁,但元华他,就和我半个儿子差不多。”
“切,还什么儿子?就你这样,会占当别人老子的便宜,你昨晚上不是还说他是「红孩儿」吗?难不成你是牛魔王?”
“红孩儿不是会喷,火吗?你看到他的火焰了吧,那是愤青之火。”
“年轻人,愤怒一点也好,像我们这样,浮生偷闲,实在是过于苟且。”
陈旧影抓紧宋朝东的手说,“元华不去,那不如我们两个单独去,带上了他,也是电灯泡一个,我只想和你单独浪漫。”
宋朝东说,“这样不好,你还是先去看看元华吧。看他是回了房间,还是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你既然知道他少不经事,性子又犟,就该多留意些他的安全。元华他刚才说的周先生,如果我没猜错,很可能是周顾生。我先前就看过那姓周的文章,可能是汪派余党培养起来的喉舌。”
就在这时,府里的阿康,突然神色匆忙地跑进说,“二少爷,不好了!元华少爷他在门口撞车了!!”
陈旧影一拍桌子,吓得惊跳而起,“哪个瞎了狗眼的撞的!”
阿康说,“不是车来撞人,是人去撞车!旁边在场看到的人都说,是元华少爷跑过,去撞的车。那车主刚刚,已经把元华少爷送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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