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大王爱胡闹

昨日走了半路安樱就昏了过去，大王那边派人来叫安樱回去，于是就被抬回了王宫。

王二问：“如今天没亮，大人怎么急急忙忙的赶回府了？”

此时凌晨三点，倒是为难人睡得正香却起来开门。

安樱苦笑一声，进了屋倒在榻上，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大王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语吓回来的吧。

其实倒也不太意外。

灵王喜欢看女子穿男装，庄王执着于崔宇，到了景王这有些龙阳之好是完全不意外的。

可不该是他。

大王叫做齐景，乳名狸奴。庄王后来不喜欢听安樱说话，就把人塞到公子景身边做老师。

狸奴和庄王同母，王后生狸奴而亡，灵王便不大喜欢他，认为他命中带煞克死生母。

他到安樱手里时已经十五岁，性格初步成型，不爱说话，不是崔宇的冷漠，是阴沉。那漂亮的脸蛋为性格所累，平白消散几分美丽。

安樱为了叫此人开朗一下，经常带着人出去散心，教人读圣贤书。是否成功看大王如今动辄要杀人就看得出，失败的很。

迷迷糊糊想着，又一觉天明。

王二揉着眼睛进屋：“大人，大王派内侍叫您进宫，说是……叫您给送点热的饮食去给大王。”

宫里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大王已经到了要臣子送东西才有食物的地步了么？

安樱在被子里蠕动了好半天也没起来，露出一个头说：“你去与内侍说，我不是给君王管理食物的臣子，我是治理国家的大臣。能够建立囿家大政，分别上下的界限，制订百官的等级顺序，拟制文告命令发布于四方，若大王有朝政上的要事，可随时来寻我。”

王二有些担心：“王上又不喜欢您了么？”

是太喜欢了。

安樱缩在被子里睡觉，宫里的药就是好，从王宫里出来除了还有些嗜睡，身体已经好转许多。

病彻底好利索了才准备上早朝，谁知大王又胡闹了，罢朝七日日日饮酒。御史大夫看不惯大王如此作风，入宫陈词，请大王停止饮酒，驾临朝堂。

安樱得到消息的时候，御史大夫已经在宫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匆匆入宫。

秋日天渐凉，临出门的时候裹了件披风，御使大夫一身官服单薄的跪在风里，安樱便将披风给他披上。

小官拦住了要进去的安樱。

那小官正是之前他救下的，圆圆脸的官员，拦住人还挺不好意思的。

安樱讲理：“丞相有入宫不必通报的权利。”

“是了，只是大王问，丞相可带了热饮。”小官员苦着脸，都快哭出来了。

“……”

安樱揉了揉眉心，干脆退后几步，和御使大夫同跪。

小官员见状回了殿内，不一会儿又出来：“大王召见丞相。”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这才入殿。

大王桌上放着许多的酒，只有那小官在侍奉。

大王喝了许多的酒，脸红的厉害仿佛一团火在燃烧。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越是喝酒眼睛越亮：“丞相来啦，与寡人一起畅饮。”

“喝了这么多久，大王不难受么？”安樱看着散落的酒壶，默默数着此人喝了多少。

大王趴在桌子上，闷声回答：“难受。”然后摆了摆手，叫小官去烧水，他喝完酒洗澡。

安樱见他这样便知道这是不准备在喝了，却也说：“古时饮酒，只要能达到宾主互通友好，聊以联络感情就够了。”

他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丞相不与寡人喝酒，是因为不想和寡人联络感情么？”

四下无人，一下子就回到之前的夜半。他也是亮晶晶的眼睛说，丞相，我喜欢你。

安樱一个哆嗦，躬身行礼：“陛下饮酒不可过度，国家政事废驰于外，左右近臣败坏于内。大王乃是明君，要节制不良嗜好，身服礼义，以德化民才是啊。”

大王直起身子，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然后说：“你为何喝崔宇的酒？”

“大王，臣不爱喝酒，谁给的酒都不想喝。崔宇的酒臣不爱喝，又觉得没必要拒绝，徒惹麻烦。大王的酒可以喝，但大王会准许我拒绝么？”

大王眼中似有光芒：“会。”

安樱笑了笑：“那就别喝了。”

他想了想，踉跄着站起身走来，安樱搀扶住他。

“寡人骗你的，寡人不喜欢你。”他比安樱高半个头，身上没什么肉，精瘦精瘦。那玄色的衣裳染着龙涎香的味道，叫人恍惚。

几曾何时，他尚且满月，灵王设宴款待诸位，安樱也有幸入宫。小小的孩子在襁褓中，哭声特别大，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现在长大了……还是一如既往呀。

安樱无奈失笑：“大王就是喜欢胡闹。”

他动了动唇，刚要开口在说些什么，忽然听见殿外高声大喊：“君王饮酒已七日七夜，愿君上能立即罢酒，不然，请赐章一死！”

御史大夫章焕烨可真是直言敢谏，据说他家有好几个长辈都是死于太敢说。

大王用力的甩袖子，冷笑连连，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充满了阴冷的杀意：“威胁寡人？如果寡人听了他的话，就等于受制于臣子了。叫他先滚。”后一声颇大。

安樱心一凉，先滚，那日后呢？赶紧说：“臣要恭喜御史大夫了。”

“哦？”

“御史大夫遇到了对的君王，如果是遇见夏桀、殷纣肯定已经命丧黄泉。”

大王听着不屑一笑：“丞相，你哄寡人？”

安樱坦坦荡荡的说：“英明的君主不会为任何言论迷失自己，奸臣不能迷惑大王，臣也不能。”

大王弯着眼眉笑，冰雪初融，梅花正艳。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安樱没去扶，喝成这副样子就应该受点罪，转身就走了，接下来会有人收拾惨状的。

出去没瞧见御史大夫，应该是被送出宫了。

后来御史大夫过来府邸说谢，末了苦恼的说：“本是想洗干净披风还给丞相，可是被大王抢去了。”

安樱不动声色的饮茶：“大王就是爱胡闹。”

但愿只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