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许郁然下葬那天排场来的大，附近各地但凡排上点名头的商族都赶着队落成一排，为这位势大心善的男人送行。许家墓地外边儿围的不通，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女老少来了一批又一批，许书乔没心去管，他跪在墓碑前，低着头，没人能拉动他。

即使他就跪在这碑前，可他还是无法面对，父亲走了，他曾预想过许多坏事，可从没往父母身上想，现在的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没能力去担父亲走的那条路。

父亲病了，连拖带骗哄了自己和母亲两三年，却在这个深秋的关头没能把过去，许书乔现在开始觉得有点迷茫，对未来也好，对现在也罢，他摸不到方向。

许书乔哭了太久，他眼里布满了血丝，连着眼旁都带着些微肿。他几天没吃饭了，看见吃的动筷，没到嘴边又开始吐起来，短短几天，许书乔却掉了一圈肉。

江阳陪在旁边只是静静的看着许书乔，他做不了别的，没法劝许书乔看轻点，他自己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无所谓，可许书乔不是。

旁边站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其中连带着有些外国人的身形，江阳以前知道许书乔家不一般，可这样的阵仗摆在眼前时，江阳还是觉得有点不切实际。跪在地上的许书乔在此刻看来，让自己觉得有点陌生。

许书乔算是一朵花，被父母罩的严严实实，外界的伤害加不到他身上来，他活在温室里，像一只被剪了指甲的猫，毫无攻击力。

江阳眼睛扫了一圈，看见了张熟悉的脸，如果他没认错，那应该是萧泽的父亲。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出头了，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和在场的各位一样，他的脸上挂着写难过。

随后脑子里又猛的想到萧泽，他往男人身边又看了看，没有那个人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江阳会觉得有点心安，他是自私的，不想让许书乔被别人看上，尤其是现在，许书乔比自己优秀的太多，如果再来个萧泽，他没安全感。

许郁然留了遗嘱，许书乔的母亲接手了公司，江阳对许书乔的母亲了解不多，只听说年轻时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跟着许父私奔创业一辈子，才有了现在的许氏。

女人看起来温柔体贴，可眼里的那股劲，跟许郁然是一个样的，没人敢质疑她的实力，她像一面旗立在那，不需要过多的证明。

期中考来了，江阳得了个好成绩，许书乔在一旁夸他，“不错，孺子可教啊。”

江阳顺手掐了把许书乔的细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心疼的，腰都快瘦没了，许父事对许书乔的打击明显很大。

晚上许书乔留在江阳家，他不是多想回去，父亲刚过世没多久，母亲在公司忙的抽不开身，虽说他从小身边没有多少亲人的陪伴，可不回来和不在了，终究是不一样的。

江阳买了点儿虾回来炒，剥了壳，细细的挑出来虾线，末了还怕烫着了许书乔，在嘴边吹了两下。奶奶坐在旁边看着，眼尾带着些淡淡的笑意，这样的笑意江阳没看见，他的目光都投在了许书乔身上。

晚上吃完饭，许书乔在里屋打游戏，江阳收拾好碗筷刚准备出厨房，奶奶进来了。似乎是早有预感一样，江阳一对上奶奶的眼睛接下来的事仿佛都能预想出来。

“我喜欢书乔，奶奶。”

江阳先开了口，他有直觉，奶奶会说的，绝对是关于这件事。他做好准备了，即使奶奶不同意，也不会放弃，这是他爱了那么久的人，总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奶奶听见先是一愣，随后笑开了来，她缓缓伸手拍了拍江阳的肩膀，“混小子，奶奶只是来探探口风，没想到你就直说出来了啊。”

这下换成江阳脑子转不过来了，他脑子里都想好了一百种劝服奶奶的办法，现在看来，仿佛是自己多虑了。

江阳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不会同意呢对吧？”

这话是对的，毕竟奶奶和江阳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同性之间在他们那个时候终究是少之又少，江阳没奢望奶奶会一下子就接受自己和许书乔，他有的是耐心去等待。

奶奶又是笑了笑，“我不反对你们，你有了心爱的人，奶奶很高兴，人这一辈子遇见个喜欢的不容易，错过了可能就追不上了，只是阿阳，你们这条路难啊，你要知道，这种关系，是不被这个社会肯定的。”

“你们能克服一切爱彼此吗？”

江阳听到一愣，能吗？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江阳不知道未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重来了一辈子，一切都不一样了。事情的发展没有按上辈子的来，可自己还是遇见了许书乔，这是缘分，不对吗？

他爱许书乔，上辈子自己被俗物眯了眼，活生生的浇灭了一颗赤诚的心。可这辈子他不会，他体会到了失去后的无助，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压在心头的感觉至今江阳想想都后怕。

他之前以为不断的寻找新人才有乐趣，可直到最后才发现，一辈子一个人是多么难求，他想把这辈子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双手奉给这个男孩。

良久，他抿嘴笑了笑。

“会的奶奶。”

这个答案来源于他的心脏，那里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