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些爱，似乎是拿不起也放不下，你越想忘，它捆的越紧，痛是抹不去的，以及丑陋的人心。

“小少爷。”

临安的一处住宅里，年过半百的刘伯对着窗边唤了一声，声音里掺着些许的颤音。

外面儿下着鹅毛大雪，白皑皑的一片，玻璃窗里倒映出来的少年面容格外苍白，纤长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玻璃，握在了一起。

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许书乔回头想笑，可对上刘伯忧心的表情瞬间就装不出来了，他垂下眉眼，走到沙发边上。

“刘伯啊…”

许书乔这样叫着，整个人瘫软在了沙发里，满满的疲惫写在脸上，骨架单薄的一把。

已经离开了，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明明该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那个人，这辈子终于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为什么坐在这，脑子里想的也还是江阳温暖的大手，江阳笑起来微微陷下去的酒窝，表白时红起的脸颊。

真的是疯了。

许书乔心烦意乱之际，脑仁疼的厉害，刚想叹气，额头却突然覆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细细的抚着自己的眉头，他猛的睁开眼，刘伯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小少爷，近些日子您瘦了很多，话也少了，我不知道您怎么了，我看着心疼。”

那样发自肺腑的关怀，是装不出来的。

刘伯从八岁起就带着许书乔，父亲整日在公司忙，刘伯陪伴自己的时间算是最多的，许书乔觉得更多时候，刘伯像是自己的亲人。

看着自己照看了这么多年的懂事孩子日渐消瘦下去，刘伯心里难受的紧，皱纹遍布的脸又多了几分哀伤。

“先生已经走了，许家以后，还是得靠着小少爷您，您多照顾着些自己。”末了，他顿了顿，“您也知道，夫人……夫人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许书乔听见一愣，眼里像是有什么在塌陷，是难过，是不堪，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所有情绪都压回到心里。刘伯说的对，父亲已经走了，自己后面没人了，母亲苦了一辈子，落了一身病，他不小了，不该再躲在母亲背后。

局势把他推到了一个点上，回不了头，他得往前。

良久，他努力扯出来一个笑，“今晚叫母亲回来一趟吧。”

“小少爷，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您早晚得面对的。”

刘伯弯腰，深鞠了一躬，是恭敬的姿态，许书乔看着只觉得心闷的慌。

他没说话，他很累了。

对江阳的失去，对父亲的离开，一切好像都是那么突然。

刘伯关门退了出去，一阵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子里显的异常清晰。

许书乔揉了揉眉心窝回到了床上，扯起被子一角盖住，小心翼翼的掏出来个盒子，缓缓的打开。

那枚小小的戒指被他捧在手心，眼睛转也不转的盯着，许书乔颤着身子细细吻了吻，终究是没忍住，两行清泪顺着削瘦的下巴滑了下来。

“江阳……江阳……”

他身子缩成一团，是最没安全感的样子，嘴里喃喃的叫着那个名字，没法停，江阳像种在自己脑子里一样忘不掉，每天看着一切都能想起来那个男人，想起那间小屋。

可明明，那个男人都已经害死过自己一次。

他想，江阳是对自己下了蛊。

最初发现自己重生时，许书乔想着要避开江阳，这辈子别再和他有交集了，别再爱上他了，可一看见江阳的眉眼，就忍不住靠近，想去了解，想着拥有的再多一点，相处的再久一点，甚至很多时候，许书乔想着算了吧，就这样这辈子也跟着江阳，他的心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记得江阳最初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安静文雅，所以即使他已经不是个少年了，却还是装成最单纯温良的性格，努力学着自己十七岁的样子，他时刻怕自己出了差错，江阳就不喜欢自己了，他很矛盾，害怕失去，也害怕拥有。

他把自己困住了，筑了一座叫江阳的牢，没人能进的去，他反复折磨自己，时刻煎熬着。

他会梦见江阳上辈子发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会梦见江阳如十二月寒冬的目光，会梦见江阳身上留着别的情人的痕迹，自己还要忍下来讨着江阳的欢心。

日日复年年，等着一个人的归来，他那么一颗纯粹炽热的心，被江阳碾的粉碎。

这样的生活，他怎么会想来第二次。

可醒来会想起江阳带着光的笑，对自己的无微不至，对自己说的一遍遍爱你，他又开始犹豫，又开始动摇。

如果他没有发现江阳是重生的，他可以花一年，两年，甚至十年的时间忘记上辈子江阳的一切错事，因为那都是过去，现在的江阳还什么都没干，自己会还想着用已经残破不堪的心来温暖江阳。

可江阳是重生的，所有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所有自己受过的苦都是这个人给的，许书乔不知道该怎么原谅，不知道自己还可不可以相信他，他总不能两辈子都载在江阳身上，两辈子都活的低到尘埃里。